李师师怀中的婴儿,见到这么几张老脸围着自己看,“哇”一声哭了起来。李师师赶紧又抱回屋,哄了起来。
“誉儿乖,这些都是爸爸的好朋友,来给誉儿过生日的。”满眼所顾,全是这怀中的小生命。
屋外面几人嘻嘻哈哈,聊的不亦乐乎。
一会,酒菜已准备好了。段铮、木清莲便招呼客人们入席,边喝边聊。等到酒足饭饱后,抓周开始了。
在众目睽睽下,李师师抱着段中誉,轻轻放在一张大软席上来。席子中央放着书、笔、算盘、银子、香蕉、包子、尺子、勺子、印章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段中誉往前爬了两步,突然惊恐地回头看着李师师,“哇”一声又哭了起来。李师师无奈,只好抱起来,哄了一会,又放回席子上。
这一次,段中誉兴致勃勃,爬来爬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伸手去抓。急得围观的何苒琪等人直挠头。
突然,段中誉看到了什么,爬过去,紧紧抓住一件东西不放,对于其他东西再也不理会。看到段中誉不再继续抓周了,李师师把他抱了起来。
只见他胖乎乎的的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球状的东西。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制造成的球体。
何苒琪把老脸贴过去,用手摸了摸这个球体,说道:“抓球?莫非长大了要当球星?”
按照抓周的习俗,大人们通常会根据小孩第一次抓的东西,来测卜其兴趣和将来要从事的职业。
小家伙看到何苒琪摸他的球,撇起了嘴,奋力推开何苒琪的手,把球紧紧抓住,放在妈妈手里,这才安心下来。没多久,胖嘟嘟的段中誉便在李师师怀里睡着了,嘴角露出了笑容。
看着何苒琪好奇的样子,李师师把球又递给了何苒琪。越看,何苒琪越觉得奇怪,特别是球的材质,实在没见过类似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我来看看。”
一旁慕容紫英跃跃欲试,一把抢了过来,看了半天也看出个门道,索性张开嘴,用力咬了一口。
一旁的刘长卿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传世石雕,赶紧从老婆手中夺过那个球。大家开始对这个球产生了兴趣。球开始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
沈延望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我怎么感觉这球体表面好像雕刻有东西。”
慕容紫英再次抢过来,举起来背着阳光看了看,肯定地说道:“对,是雕刻,但我看不清。这是从哪里的?”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段铮说道:“这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我家中。我也曾经问父亲,球的来历。我父亲告诉我,说这球是我五岁那年,从外面捡回来的。但我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木清莲接着补充说道:“我是在夫君房间的箱子里看见它,莫名地喜欢,觉得很独特,便当成周儿。没想到誉儿也这么喜欢它。”
众人议论一会,始终猜不透这球是用什么制作的,但没多久,又转移到别的话题去了。
慕容紫英拉扯着刘长卿的衣袖,嘟了嘟嘴。
刘长卿伸手摸了摸慕容紫英的头发,柔声问道:“英英又饿了?” 慕容紫英点点头。
一旁的木清莲笑着说道:“英姐姐莫急,我这就去厨房,给姐姐端过来。”这一幕,被何若兰全看在眼中。她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段中誉抓周后不久,亲友们和何苒琪父女便陆续离开了段府。
段铮对沈延望、刘长卿两人说道:“走,我们哥仨去后院,再喝上几杯。”
看到兄弟三人要叙旧,李师师便抱怀中的小宝宝,去午休,方梅则拉着慕容紫英去找木清莲聊家常事。沈延望三人看到婆娘们都走了,自在地坐着吃花生,喝酒。
刘长卿问道:“段铮,伯父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段铮闻言黯然,说道:“家父一直郁郁寡欢,忧愤成疾。最近大腿上,还新长出来一个毒疮。”
刘长卿说道:“其实不当官有不当官的好处,起码是清静自在。你还是要多劝一劝伯父,看开一点。”
段铮说道:“我也劝过,没有用。家父倒不是为丢官所发愁,所忧的是如今朝堂上的种种乱象。”沈延望、刘长卿一时皆无言。
良久,沈延望缓缓说道:“我已下定决心,准备离开京城。”
刘长卿、段铮两人一愣,齐声问道:“沈兄这是要去哪里?”
沈延望沉声说道:“到睦州去,到方梅的老家,组建一支家丁队伍。现如今兵乱不断,依靠官府已无法保护我家各地的家业。因此家父全力支持我,去组建家丁,护我沈家上下周全。”
大夏王朝后期,随着正规军的表现越来越差,朝廷已默许边关各将蓄养战斗力强悍的家丁。
从天启后期起,各地起义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朝廷官军已应接不暇。这种情况下,有实力的大富商、大地主纷纷打造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家丁。
相对而言,沈家发展私人武装的条件更加充分。
第一,沈家是京城首富,财力雄厚。
第二,岳仲卿死后,方宪、方梅二兄妹对朝廷不满,已领旧部返回睦州老家。这些现成的部队已摇身一变,成为沈家家丁。
第三,岳家军中,也有部分人已离开,投奔沈延望。
实际上,在岳仲卿死后,沈延望便已早早布局,委托杜培安、向阳、程鑫等人,在睦州招募、训练家丁部队。
如今,沈延望对当今朝廷已彻底死心,觉得留在京城,毫无英雄用武之地,便决心前往睦州,亲手掌握沈家私人武装部队,积蓄力量,待时而发。
此时的沈延望虽然野心勃勃,但胃口还没有那么大,并不是想效仿昔日之曹操、李世民。
说白了,乱世当中唯一可依赖的实力便是枪杆子。
沈延望明白一点,只有把沈家的财力转化为兵力,才能保证沈家在动荡中更好地生存、发展。
刘长卿、段铮两人相视,心中似乎已猜到沈延望的意图。
刘长卿试探地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沈延望哈哈大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两位兄弟,可否愿意,随我同去睦州?”
刘长卿摇摇头,说道:“家父刘怀正乃殿前司都指挥使,而我刚刚被朝廷提拨为指挥长。随沈兄而去,怕是不妥。”
刘长卿一家均在军中任职。在父亲的帮助下,刘长卿先是当了一名都头,最近又晋升为指挥长。
刘长卿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倘若有天你我兄弟在战场上相遇。我保证,可饶沈兄三次不死。”刘长卿、沈延望两人相视,不禁又是大笑。
沈延望凝视着段铮,眼中十分期待。
沈延望心中很清楚,虽然三人兄弟情深。但以刘长卿的家庭背景,绝无可能随自己而去,但段铮却有可能。他渴望段铮和自己一起,在乱世中创出一番天地。
段铮脑海中一片混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既不想和父亲段康一样,步入仕途,混迹于黑暗的官场;也不想和兄弟沈延望那般,野心勃勃,谋求于乱世中称雄。
现在,段铮只想维持家业,和木清莲、李师师多生几个娃娃。段铮还没有想清楚今后要干什么。他没有沈延望敏锐的嗅觉,也没有沈延望的条件。
段铮犹豫了一会,说道:“父母在,不远行。沈兄,我……”
“没关系。我们兄弟喝一杯!”
沈延望已经知道段铮的意思,所以急忙打断他的话,怕段铮把话说绝了。
“父母在,不远行”的下一句是“远行必有方”。
诚然,与其在外面毫无方向、漫无目际地混日子,不如回到家乡工作、生活,尚能孝敬父母于身前。
一旦明确了人生的方向,再去远方,也不算晚。
今日段铮不想离开京师,那明天、后天呢,未来永不可测。沈延望觉来日方长,有机会再写信,劝劝段铮。于是,三人继续喝酒,继续闲聊起来。
“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三。”
“方梅呢?”
“她跟我一起去,夫唱妇随嘛。”
“方梅的肚子,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她受得了吗?”
“的确是辛苦一点。只好骑慢一点。本来想早点去睦州的,家中有事耽误了段时间。”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打猎吧?”
“好啊,去哪里?又去天目岭?”
“哈哈,天目岭就不要去了,怕见到死鬼。”
“我推荐个好地方吧,太山。”
“啊,泰山太远了吧。”
“不是山东那座泰山。我说的太山不远,骑马一个小时就到了。”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太山,倒是孤陋寡闻了。”
“那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太山的真面目。”
“方梅和紫英呢。”
“就让她们两个在你家呆着。”
“好,那我这就去拿弓箭。”
于是,沈延望三人骑着马,带上弓箭,前往太山打猎。一个时辰后,一座海拔300多米的山峰出现在三人面前。这太山,相对来说小了一点。
不过,这确实是个打猎的好地方。沈延望三人纵马,弯弓,射箭,嘻闹。
一个时辰后,刘长卿收获了五只兔子,段铮收获了两只狐狸,而沈延望居然猎到了一只鹿。
一只肥头大耳的梅花鹿。
看到彼此都收获满满,三人不禁得意洋洋,开怀大笑。打完猎后,三人策马登上了顶峰,登高远望。
诚然,太山在众多山峰中算是矮的,但在此处,它又是最高的。
高还是矮,在于你观望的角度和所在的位置,而不在于海拔。
从山顶望下去,四周全是平坦的平原。远处,有一条半弯的小河。
在顶峰,沈延望三人俯视大地尽头,一切风景尽收眼底,滋生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禁都纵声高呼。
酉时左右,沈延望三人带着胜利品,骑马进入京城。
一抹夕阳,照在帝都的城墙上。
当天晚上,段铮、木清莲赤身裸体,没羞没臊地搂抱在一起。在一阵摇啊摇之后,激情全释放了。
木清莲像一只章鱼般缠着段铮的脖子,把脑袋挤进他的怀里。段铮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短暂的沉寂后,木清莲轻声说道:“段郎,我有了。”
听到这句话,段铮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抱住木清莲,说道:“是真的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木清莲有点羞涩地说道:“我的月事很久没有来了。我猜应该是有了。”说完,牵着段铮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轻轻摩挲了起来。
听到自己又要快当爹了,段铮再次抱紧木清莲,轻吻她的额头。
“段郎,你希望我生个女儿,还是和师师姐一样生个带把的。”
“生男生女都一样。”
“嗯,那你准备起什么名字呢?”
“我得好好想想。再来一次,多生几个。”
“不要啦。”
月光照耀下,床头又摇了起来。
几天后,京城外的一座长亭里,沈延望、刘长卿、段铮三人不停地喝酒,一杯又一杯。
添酒的仆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马车上,方梅打开车窗,望了望,欲言又止。
亭外,三人的爱马互相蹭来蹭去,仿佛也知道即将离别。在仆人的不断暗示下,沈延望三人终于举起最后一杯酒。
“兄弟,我们在此别过,有空一定来南方找我!”
“那是一定,我还没去过南方。”
“下次重逢,再痛饮三百杯。”
三人抹去眼泪,饮尽杯中酒。刘长卿、段铮搀扶着沈延望,坐上马车。
挥一挥手,马车渐渐远去。沈延望的爱马不断长鸣,引起声声回应。
挥手从兹去,萧萧班马鸣。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逢。
延福宫中,王海绵递上一份奏本,说道:“陛下,保定总督孙传庭来折,声称病重耳聋,请求辞去总督一职。”
看完奏本,朱由检的脸色开始阴冷起来,站起来把奏本一扔,说道:“他不是说自己忠心耿耿吗,为何又上疏请辞?海绵,你说他是不是在逼朕?”
王海绵从地上捡起奏本,说道:“奴才听闻孙传庭前段时间与首辅张至聪闹了个不欢而散,会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依奴才之见,不如先让人查一查,孙总督是不是真的聋了。”
朱由检说道:“嗯,也好,传朕口谕,让河南道御史杨一儁去核实下。还有,你让张至聪明天入宫来见朕。”
“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