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宋元承大惊之下,扶住景熙帝肩膀,将他揽在怀中,身体挡住景熙帝大半。
血仍从景熙帝唇边渗出,已是乌黑。
“太医,太医何在?快!”宋元承焦急地惊呼,四处张惶之时却对上司行舟那双冷眼,心下猛地一沉。
“父皇!”院中安王同样一声大吼,眼神与娄舒在空中交汇,立马厉声质问:“司行舟你敢弑君?”
“你待如何?”司行舟起身,红袍墨发,烛火在他身上投下暗色阴影,一张脸冷得像万年冰山。
目光似淬毒的针射向宋锦安,身侧锦衣卫绣春刀又出鞘三分,逼在宋锦安旁边。
将宋锦安后面的咒骂堵了回去。
细看之下,锦衣卫已呈阵势,将席间有威胁之人隐隐围住。
顾寒塘手紧紧按在腰间,寸步不离跟在主子身后。
司行舟缓缓走向景熙帝,声若寒冰:“关府门,擅出者杀无赦。”
“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列队整齐的玄甲锦衣卫高声应道,都督府大门缓缓关闭。
“你......”多少未出口的咒骂被绣春刀寒光逼回腹中。
众人心头一凉,瓮中捉鳖,这,这司行舟的胆子也太大了。
今日,怕是有巨变。
敛下的目光也偷偷在景熙帝、宋元承、宋锦安三人身上来回游弋,不知今日之后......
独独不敢看司行舟,那杀神的目光如地狱幽烛,窥视不得。
“陛下!”福安公公急切尖利的惊呼再次响起,只听景熙帝喉间闷响,第二口血喷薄而出,血沫落在五爪团龙纹上,已是黑褐色。
唇角亦沾着发黑的血迹,景熙帝脸色苍白转向司行舟,眸子里盛满绝望与恨意:“司爱卿,这是为何?”
“为何?”司行舟抬头望了望天:“荧惑守心乃帝王之祸,现下荧惑尚未入心,我也不知陛下为何会在此时毒发。照说今夜子时之后陛下才会吐血,然后无疾而终。”
“你......”景熙帝气若游丝,结结巴巴地问:“朕,给你无上尊荣,莫非,你,你还嫌不够,偏要朕的江山不可?”
“呵!”司行舟仿佛听到个最好笑的笑话,冷笑着逼近景熙帝:“你这江山我要来何用?”
景熙帝无力地垂下头,宋元承挡在景熙帝面前,厉声道:“司行舟,我劝你回头是岸,就算为了大顺百姓你也不该如此作为,朝堂大乱受苦的始终是百姓。”
司行舟居高临下看着宋元承,睫毛垂下的阴影像寒霜压住满院烛火,眉毛一挑反问道:“天下百姓与我又有何干系?”
宋元承转过头去,绝望地闭上眼。景熙帝无力地拉着宋元承,手背暴起青黑色血管,像毒蛇沿着皮肤游走。
“轻寒!”明珠牢牢靠在轻寒怀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轻寒将明珠抱紧,“有我在,别怕。”
眼中似寒潭深渊:“荧惑守心,本督代天惩罚宋楚禹。”
话音刚落,血色暮霭吞噬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整片天穹开始渗出不详的紫红。
肉眼可见天空西北角有星芒骤然刺破云层,荧惑拖着锯齿状的赤尾,像熔炉里溅出的铁汁将云絮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荧惑入心!”有人高声惊呼!
房宿四星诡异地聚成菱形缺口,正中央的心宿正迸发着妖异的橘红色光晕,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紫微星的银辉黯淡如蒙尘铜镜,北斗的斗柄渗出铁锈般的褐斑。
荧惑每向心宿逼近一寸,天幕就加深一层绛色。
都督府静若死寂,只听得外面不断有人在惊呼叫喊。
景熙帝脸色白得像纸,唇边的黑红血迹看上去愈发让人心惊,抬首望天,所有疑惑都化作一道深深叹息。
“天意如此,果然是......”
司行舟眸子凝着天幕般妖异的绛色,声若冷月:“陛下可还记得词嘉月?可还记得月族千余条无辜的性命?”
景熙帝身子猛地一震,又一股黑血从唇边渗出:“嘉月?她......你是他什么人?”
“我乃月族神主,你说我是她什么人?”
“你......”景熙帝喉间发出的咯咯声像漏气的风箱,颈侧青筋凸起,随每一次痉挛突突跳动。
血丝如蛛网爬满浑浊的瞳孔。左手五指死死抠进扶手里,眼见着快要不成。
宋元承垂头无助地抱着景熙帝,再抬眼时,已是满目果决狠戾:“龙卫何在?”
束手就擒,不配做太子,更不配做下一任天子。
福安公公垂首,脸上竟是惊惶:“今日是督,是司行舟喜宴,圣上特意说过有司督......在,龙卫不必随行!”
没等福安把话说完,宋元承快如闪电反手抽出身旁锦衣卫的绣春刀就向司行舟刺去。
身手竟还不错。
不过顾寒塘更快,刀未近身就被顾寒塘挡了回来。
三招两式,顾寒塘泛着冷光的绣春刀就架在了宋元承脖子上。
齐青石按捺不住,就要动作,陆云念暗暗拉了他一把,目光看向明珠。
齐青石看了眼在轻寒怀里的明珠,深吸口气又坐了回去,女儿尚在他处,又岂能妄动?
景熙帝脸色由白转黑,面上已是一片死气。
福安公公含泪守在旁边,不停给他顺着气,可显然作用不大,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司督主,不,神主大人!”宋锦安突然朗声高呼。
“今日之后,神主就是乱臣贼子,龙椅名不正言不顺是坐不稳的。”
司行舟唇角一挑,饶有兴致地转向他:“安王的意思是.......”
宋锦安见司行舟听进去了,立马起身,挡开逼紧他的锦衣卫侃侃而谈:
“本王意思是,不若你我合作。”
“说。”
“我是皇子继位名正言顺,神主若助我登上皇位,我便下诏将江南富庶之地划归神主所有,你可自立为王,从此和大顺再无关系。
这样一来,既不必起兵戈,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司行舟笑了,“安王所言甚好。”
“自然。就算神主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某朝篡位,神主夫人的梦华仙馆能不能承受住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