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她......”司行舟正要说话,罗长老抬手打断。
盯住面前六人,牙关紧咬,字字锥心:“你们是月族族人,可还记得我月族与大顺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
“未曾敢忘。”六星主齐声回答。
“好!”罗长老高喊一声。
转头又看向司行舟:“行舟,你的毒最近发作得厉害吗?”
司行舟在明珠的医治下,体内毒素已清除得差不多,听罗长老这么一说好像胸肋之下又有些微疼痛之感。
他捂住胸口,苍白着脸缓缓摇头。
罗长老微微闭上眼,半晌之后,猛地睁开,暴喝一声:“顾寒塘,杀了宋元承。”
顾寒塘双眼猛地睁大,他从未想过要杀宋元承,毕竟荣国公府和主母的关系匪浅。
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司行舟。
“范由举,拿下崔轻寒!”罗长老第二道命令很快发出。
顾寒塘想也没想推开宋元承,足尖点地人影已如雾色流动般出现在三丈外,将轻寒护在身后。
“得罪了!”范叔道了声。
不徐不疾翻动手腕,掌间气劲流动,一招失传已久的流云缚,顾寒塘手中的绣春刀不由自主如涡流般旋转三圈,落到范叔手中。
再反手一推,将顾寒塘推开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崔轻寒和齐明珠就在范叔的掌控之中。
没看出来,老好人范叔竟是位不露声色的高手,顾寒塘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
“范叔!”银烛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捏紧手中长鞭。
司行舟同时动了,快如鬼魅,身形掠过时空气撕裂如裂帛,红袍之上金线刺绣的云雷纹半空划出残影。
范叔手如闪电,虎口卡在轻寒颈侧,“主子莫要逼属下......”
司行舟定在原地,胸口发涨,“噗!”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落在地上开出朵妖艳的血花。
“行舟,不要管我,你动了内力,引发了体内之毒。”
司行舟面若冻玉,白到几乎透明,按着胸口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强咽回去。
无力地看着轻寒,眼尾泛红如染朱砂,眸中泛起水光。
玉书、画桥同样震惊地看着朝夕相处的范叔。
银烛长鞭就要出手,画桥一把将她按住。
“轻寒!”
“小姐!”
“长姐!”
染柳和堂下坐着的淡月、方潮生、崔知礼、冯先生大声惊呼。方潮生和崔知礼同时朝轻寒冲去,突然腿下一软,“扑通”坐在地上,浑身无力。
“我们都中毒了。”冯先生抬手,酸软无力连握筷都做不到。
席间宾客也纷纷察觉出异样,身上绵软无力,站起来都费劲。
锦衣卫身体素质好,是最后发现不对劲的,有内力在身,中毒后虽然可以动弹,但同样使不出劲来。
“这......”众人惊惧地望向半路杀出的罗长老,难道他要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除了主桌几人,每桌尚有两个有行动能力的,想来就是罗长老一起的月族人。将席间所有人控制住。
“不错。”罗长老满意地看着范叔,“就知道顾寒塘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范由举,记你一功!”
“谢长老!”范叔恭敬回话。
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局面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司行舟转身,抬眸望向罗长老,刹那间有血气漫过瞳孔,恍若刀刃出鞘前最后一线雪光。
“为什么?”
罗长老眼里精光四射,没有看司行舟,而是抬头望向天空,荧惑与心宿两道红色星云碰撞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片刻之后才垂下头,看向司行舟,唇角浮现一抹嘲讽而残忍的笑意:“你杀了宋楚禹,后悔吗?”
司行舟捂着胸口,有些提不上气:
“谈不上后悔不后悔,宋楚禹待我不薄,可我是月族神主,母亲和月族都因宋楚禹而死,既然生来的使命就是杀宋楚禹,眼下也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只是不知罗长老今日举动又是何意?我是神主,罗长老你是要背叛月族?”
“呵呵!”罗长老深如刀刻沟壑的法令纹随面部抽搐而蠕动着,整张脸因此显得扭曲起来:
“神主?我月族可没有姓宋的神主!”
司行舟猛地张大眼,目光碎成冰裂纹瓷:“你,一派胡言!”
见司行舟这副模样,罗长老痛快极了,他狂笑着高呼:“一派胡言?我说你姓宋,你是宋楚禹的儿子,杀了自己亲生父亲,你就是个天理不容的弑父孽子。
还妄想划地为王?还想逍遥自在?还想当我月族神主?司行舟,哦不,宋行舟凭你也配?”
都督府一片死寂,妇孺低低的哀叫声都静了下来,连风掠过竹林的响动都似被剪断了喉咙。
宋元承、宋锦安,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只被罗长老惊人之语震得回不过神。
司行舟,是圣上之子,难道是......
“休要妄言!”司行舟凤目高挑,束发金冠骤然迸裂,满头墨发如夜泉漫过大红蟒袍,携冷霜寒气随风乱舞。
暴戾之气从膻中升起,冷白的皮肤之下隐约浮现靛青色光脉。
司行舟步步逼近罗长老,眉骨压得极低,下颚绷出锐利的折角,死死盯住他的脸,仿佛嗅到血腥的孤狼:
“不管我生父是谁,我母亲可是月族至高无上的神女词嘉月,你叛我就是背叛月族。”
罗长老不由后退半步,司行舟气势逼人却控制不住疼痛之下眼皮不自觉抽动,显然是在强行压制体内毒素。
罗长老发现自己多虑了。
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宋行舟!”罗长老大喝:“你是宋楚禹的儿子不假,可你母亲却非我族神女词嘉月,你要死了,我要不让你死个明白又怎对得住我这么多年陪你唱戏。”
“你......休想骗我!”
“骗你?是,从头到尾都是骗你。哈哈,神女当年带走你,就是为了今天让你们父子相残。你没有让她失望。死,对你们来说太过轻巧,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惩罚。
父算子,子杀父,好一出戏总算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