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看了看窗外渐渐暗去的天空,叹息道:“他已无心争位,你不必担心。”
“阿姐!”萧昂急切道:“可我们不是说好,等六皇兄死了再揭露二皇兄的事!一举两得的事为何!为何生变!?”
萧挽垂眸,轻捻青葱玉指,神色依旧:“父皇今日让你去明德殿可是为何?”
萧昂眉头一紧,顿声道:“父皇只是考我功课。”
“考的是什么?”
“阿姐!”萧昂不耐烦的上前几步道:“父皇考我功课,这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萧挽起身走到香炉前,广袖轻挥,身姿倾城,如仙临世。
随着袖风,淡淡的檀香钻入殿内每一处。
萧挽转身,明眸如水,静静地注视着萧昂,声音中带着几分清冷:“你若是再如此急躁,便自行退下吧。”
萧昂闻言,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是弟弟失态了,还请阿姐原谅。”他顿了顿,声音放缓:“父皇唤我入殿,问及我对颜渊之道的理解。”
“嗯,那你如何作答?”
“克己复礼,乃天下归仁之本。”
萧挽颔首,看着萧昂,轻启朱唇:“左传石碏谏卫庄公有言,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此为人伦之本,家国之道。你既知克己复礼,又当如何践行此道?”
随着萧挽的话音一落,殿内再无声音,她眼神落在空中,余光向香炉自然扫去,静静的等着回话。
萧昂面色几经变换,最后慢慢归于平静,他躬身行礼道:“阿姐教诲,昂儿铭记于心。”
萧挽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昂儿,父皇年迈了......”
“是。”
萧昂嘴角微启,却也未有其他话说出口,只是眼底却闪过一抹寒光。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内侍官由巧慧带着,站在屏风后头,他的声音清晰而恭敬:“参见三公主殿下,参见七殿下。”
“何事?”
“端妃娘娘请七殿下过去一趟。”
“知道了。”萧昂回复,随即朝萧挽行礼道:“阿姐,我先走了。”
“嗯,去吧。”萧挽轻挥衣袖。
萧挽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复坐椅上,她的手指轻轻抵住额头,眼眸低垂,眼底满是疲惫之态。
“公主?”檀云入内,轻唤一声。
“如何?”
檀云上前一步,低声道:“有翻动的迹象,但没有找到东西。”
萧挽闻言,轻笑一声起身走向寝殿。
行至殿中,她挑眉示意檀云,檀云走到书桌前,随意拿起一幅画轴,抵在书架中间。画轴底部插入一个不起眼的小圆弧中,向左一扭动,机关开启,一方墨盒从妆台旋转而出。
“昂儿终是长大成人了。”萧挽勾了勾嘴角,打开墨盒,取出几份绢报,她的目光落在绢报上的字迹上,慢慢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第一封:“赤乌已寻回拓拔震,怡王不知去向。”
第二封:“珩掌兵权,昌城暗桩见天,被影卫拔除,戾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第三封:“珩欲杀安,已派三名影卫,前往彭城,不日将达。”
三封绢报上皆有血迹染上,萧挽眉头紧锁,握着绢报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萧挽转身对着檀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让小十一和小九赶去彭城,务必护住林乾安,不得让她有半分闪失!”
檀云闻言,微微一愣,她抬头望向萧挽,只见这位素日里平淡从容的公主,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少见的紧张与焦虑。
萧挽自知失态,立刻转身,深吸一口,沉声道:“本宫留着她还有用,你速去。”
“是。”檀云见状,不敢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整间夏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主院内,气氛却异常沉重。祝大娘子伏在夏老爷的床头,她的肩膀颤抖着,低声啜泣。
夏卓站在一旁,轻轻拍着她肩头,哽咽安慰道:“阿娘,父亲定会熬过这关,你莫太过伤悲。”
夏家耆老宗亲也站在一旁,几个年长的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气。
“卓儿,再将郎中喊来,让他仔细瞧瞧,还有什么药可以用!咱们家不怕使银子!无论多少我们都使得!只要老爷能好起来!呜呜呜.......”说着,趴在夏老爷身上,不住的掉泪。
这时,一名郎中模样的人提着药箱走向前来,摇头叹息道:“大娘子,我已尽力,祝老爷是积年沉疴,今日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头,哎......我还是先告辞了。”说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啊啊!大娘子!救我!”祝刚被张大光夹在腋下,“啪!”一声丢在地上。
才抬脚的郎中被砸下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站在门口。
祝刚被丢在地上,吃痛一声,来不及停顿,连忙往一个老者脚边爬去。
那位老者见状,上前欲扶起祝刚,可张大光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看向他。
老者顿时吓得缩回了手,随后指着林乾安,怒声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夏家绑人!”
门口处的郎中见情况不对,急忙弯下腰,欲从角落偷偷溜走,却被林乾安一把拉回。
随手一推,那郎中倒在祝刚身边,看着地上慌张的二人,她轻笑道:“不急,我是何人,一会便知了。”
“父亲!”
被陆沛义护在身后的夏诗晴,探出身子,咬牙跛脚前行。
她跪倒在床前,双手紧握着夏老爷冰冷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诗晴?你这是怎么了?”周围的老者看其狼狈不堪的样子,开口询问道。
同样伏在床榻上的大娘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她看着靠近的夏诗晴,眼神一闪,突然扬声悲痛,痛哭道:“老爷啊!”
夏诗晴望向身边的长辈,眼眶蓄满泪水,她话不成调,断断续续:“我……想救父亲,请了余郎中......可被大娘子……锁在屋内,若不是林将军前来相助,只怕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什么!”众人皆震惊的看向祝大娘子,可她却一言不发,只顾捶胸哭泣。
旁边一年轻男子闪身而出,厉声道:“阿姐!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人子女,怎能空口白牙,污蔑上亲!?”
夏卓上前一把护住祝大娘子,继而道:“是你不顾廉耻,与人私会,阿娘怕有损夏家声誉,才会将你禁足于阁楼。”
祝大娘子拾起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连忙指责道:“卓儿!不可再说了,你阿姐还未成婚,若是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快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