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振回府
时间越来越近，王林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这时，门外传来毛贵的声音：“恭迎老祖爷回府。”
王林候在门内，躬身道：“叔父，侄儿来看您了。”
“好好。”王振点头，进书房内落座。
小太监毛贵沏上壶好茶，便退了下去。
王林坐在小圆凳上，欠着身子道：“叔父，侄儿如今在锦衣卫东司房当值，已逮获数名妖言惑众之辈，算是在锦衣卫内站稳了脚跟。”
“哦？”王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小崽子今日前来，便想对叔父说这个？”
“叔父慧眼，侄儿上回递了密奏与陛下，不知陛下还有何旨意？”
“嗯。”王振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陛下将密奏一直留在龙书案前，不时取出细看。你若不提，叔父我倒差点忘了。陛下吩咐叔父带话与你，密奏他已细细看过，要你再琢磨琢磨，几日后陛下会宣你入宫……”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宫里宫外的趣事。
许久，毛贵端着茶壶进门，为二人重新沏上茶水，只是在为王林沏茶时，特意使了个眼色。
王林心领神会，在毛贵执壶之际，趁着叔父王振不注意，轻轻将茶杯用手指一弹，茶杯立时不稳，往桌角滑落。
“砰！”
茶杯砸落在地，碎瓷片飞溅而出。
毛贵佯作慌乱的模样，一把跪倒在地，讨饶道：“二爷，都是小的不好，小的给二爷赔罪。”
王林板起面孔，训斥道：“只干点端茶递水的活儿，为何却这般莽撞？”
听王林出言训斥，王振摆手示意王林不必发怒，看着毛贵，宽慰道：“小猴儿一时大意，算不得什么，打扫干净便成。”
“多谢老祖爷，小的只是昨晚听许多街坊说起件冤案，气愤之下，一宿没睡，害得这会儿精神恍惚，失手打翻了茶杯。小的这便去打扫。”
王振一听，身子后仰，笑问道：“有什么冤案竟能使得你一宿没睡，说来听听。”
“这？”毛贵瞟了眼王林，见王林也佯作好奇地看过来，心中有了底。
“老祖爷吩咐，小的不敢不尊，只是这冤案说出来，小的怕老祖爷气坏了身子。”
“无妨……”两个字吐出口，王振忽然想到早朝后东城兵马司指挥进宫禀报，有人以揭帖为薛瑄等人鸣冤，这时听府中小太监的话，忽然觉得事有蹊跷。
王振顿了片刻，说道：“无妨，小猴儿直说便是，咱家不会怪罪于你。”
“是。”毛贵重新跪地向王振磕了个响头，便将贺氏所牵扯的冤案说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王振，发觉老祖爷脸色微变，便依昨日王林的吩咐，神情变得悲怆起来。
“老祖爷，薛少卿祖籍山西，为官清廉，小的还未出宫，宫中许多人问起小的，还夸咱家乡有薛少卿这样有风骨的人。
可薛少卿不日就会被问斩，小的若回宫里去，再有人问起薛少卿，小的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完，毛贵静静地跪倒在地，低头不言语。
王振微微摇头，犹豫半晌，吩咐毛贵道：“小猴儿日后不可再听人胡说，先下去吧。”
“是。”听王公公似乎不为所动，毛贵心中着急，看了眼王林，却不得不起身便欲往外走。
王林蹙眉想了片刻，趁着毛贵还未出门，说道：“叔父，今日侄儿回府，特意带了两只辽东来的老参孝敬叔父。侄儿已吩咐厨下用小米熬制许久，请叔父尝尝。”
王振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几分，对王林这番孝敬十分满意，笑骂道：“宅中备有许多老参，用得着你送回府来？罢了，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说完，王振笑着吩咐毛贵：“小猴儿，去后厨端上来吧。”
毛贵偷眼看向王林，见王林正向他眨了眨眼睛，心中了然，回道：“是，小的这就去后厨。”
不一会儿功夫，毛贵端着两碗人参熬制的小米粥进门来。
随着米粥放在眼前，王林轻轻一吸，淡淡的饭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吃上两口。
不过，这米粥乃昨日吩咐李厨子特意制作而成，闻起来味儿香，但吃起来的话，应当太咸才对。
可这些弯弯绕王振却不知，闻着米粥挺香，微笑着喝了一小勺。
米粥入口，王振原本舒展的皱纹霎时紧皱，看着毛贵，诧异地问：“这粥怎的如此难喝？”
“啊？”王林佯作惊讶，立时喝了口米粥，随即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案，喝道：“今日乃何人下厨，竟能将上好的老参这般糟蹋，诚心气咱们不是？去，将那厨子速速唤来，我倒得问问他为何厨艺如此不精？”
毛贵似乎面带难色，匆匆出门而去，再回来时，身后便跟着一壮实的圆脸汉子，正是王林昨晚见过的李厨子，只是此时他的双眼有些红肿，面带悲伤之色。
李厨子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一声不吭。
看着进门来的厨子，王振知道这也是家乡来的人，前来京师后方投奔于府上，也不忍责罚，说道：“罢了，也非有心之失，都退下吧，日后用心些便成。”
听老祖爷轻轻放过，李厨子却不起身，忽然掉下两滴眼泪来。
王振紧皱着眉头，不解李厨子是何用意，问道：“咱家念着咱们祖籍同为陕西，已不再计较，可为何你等迟迟不愿退下？”
李厨子抹了把眼泪，回禀道：“老祖爷，今日小的出门去正阳门外采买，四下里皆有人言薛少卿乃正人君子，却因一起冤案而被逮入诏狱，明日就会被问斩。
老祖爷，薛少卿乃咱们山西人士，这事咱们府中也已传开了，许多人都为薛少卿鸣不平。小的斗胆，求老祖爷能够搭救他一回。”
李厨子说完，毛贵也上前两步，并排跪了下去，高呼道：“求老祖爷救救薛少卿。”
“哼！”王振未曾料到那突然出现在京城各处的揭帖竟有如此大的而影响，不禁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