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了推东面厢房的房门,房门纹丝不动,只在门前还留有一小堆似乎是做法事后留下的香灰。
看来急切间打开房门藏身是不太可能,王林只得去查看院门和两处角门。
院门被人从外锁上,透过门缝,能看到四名壮汉守在门外,远处还不时有仆人来回走动。
两处角门中,只西边角门被轻掩着。角门外是条狭窄而笔直的巷道。
青砖砌成的巷道内没有灯笼,借着夜色看去,巷道尽头似乎还堆放着柴草,将巷道挡住了大半。
透着门缝细细打量了几眼,确认巷道内无异常后,王林退了回来。
身后,张显快步迎了上来,瞧着王林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低声禀报道:“千户,卑职与王富将院中各处地面仔细看了一遍,院中泥土并无任何翻挖的痕迹。
千户,咱们极可能寻错了地方。若千户不信,只待王富再查看一次便知。”
“哦?”王林没料到老成的张显会有如此推测,不禁眉头紧皱,扭头看向小院中。
院中,王富仍匍匐在老梅树下,搜寻着每一寸地面。
可搜寻了半晌,王富并无半点声息,显然没有任何发现。
王林沉吟半晌,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初。
“既是如此,张兄快去提醒王富,若有任何动静,速来角门外与我汇合,哪怕小心些,也不得被任何人发现。
而后张兄再速速去寻门达他们,让他们赶快回来,咱们汇合后立马退出包家。我这就去这角门外瞧瞧,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王林当机立断,张显被惊得愣住:“千户,咱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王林缓缓摇头,目光坚定。
“本千户任锦衣卫千户已有数月,虽寸功未立,但也不想让其他人以为咱们几个只会靠叔父的庇护行事,故而才会在今晚夜入包家。
如今咱们手中人证物证皆无,若被包德怀发现咱们今晚便盯上了他,指不定这姓包的会将人证杀了灭口。今天咱们虽不能成事,但还有明天、后天,眼下急不得。”
张显这时方明白王林的心思,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跑着往院中赶去。
王林返身推开角门,绕过那大堆柴火,缓步走到巷道的额尽头。
尽头处,便是一扇紧锁的小门。
整个巷道不过十来步长,宽不过两步,两边却砌着高高的砖墙,给人种森冷的感觉。
贴着砖墙往外听了听,听见墙外有人走动的脚步声,王林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寻常人家若有如此连接两处院落的小路,最多也就建座回廊,而不会修建砖墙将小路封闭起来。
今日的包家后宅,处处透着蹊跷,倒不知包德怀除了在掩饰杖毙妾室侍女案外,还在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正当王林纳闷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清脆而沉闷的响声。
“啪!”
“啪!”
似乎是砖石相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王林心里一惊,转身便往角门跑去。
仅仅十来步的巷道还未走到一半,便见张显独身冲了进来,低声急促地道:“千户,不知为何,房顶突然掉下瓦片。声响应当是惊动了包家下人,咱们得快快离开。”
王林停住脚步,见角门后再无动静,心中更是一沉:“王富呢?”
“包家下人进来得很快,王富那小子正躲在角落里方便。不过以他的身手,躲上一会儿应当没问题。千户,来不及了,咱们快出去。”
踩着张显的肩膀爬上砖墙,王林将张显拉了上来。
扒伏在墙头,王林往院中看去,方才守在院门外的四名壮汉正手持火把在院中四处搜寻,好似并未发现角落里的王富。
王林长出了口气,心中稍安了些。
可还未待二人喘息上片刻,院中突然喧哗声大起。
王富自其他卫所调入锦衣卫,擅长的便是捞银子,武艺实在是稀松平常,在东司房诸校尉中属垫底的人物。
面对四名拔出腰刀的壮汉,没两下功夫,王富便被人按倒在地。
贼娘的!
王林双眉紧锁,恨恨地一拍身下的青砖。
王富被捉住,不出意料,三两下便会被人搜出锦衣卫腰牌。
虽然包家不敢将锦衣卫怎么样,但他带领诸人夜探包家之事便暴露无遗。
包德怀起了防备,还能将人证物证留在包家等他们上门来取?
想到这儿,王林心中便有些恼怒。
无缘无故之下,好端端的屋顶上能掉下瓦来,而王富又恰恰被人捉了个正着。
如此巧合,上哪说理去。
还未待王林想出对策,已能清晰地听到院中包德怀的声音。
“来人,将院门给本官封起来。本官倒要看看,何方宵小胆敢到三品侍郎的宅邸送死!”
王林探出脑袋循声看去,只见王富被两名壮汉按倒在地动弹不得,包家的管家正在王富身上摸索着什么。
片刻后,管家匆匆到包德怀身旁耳语了两句。
虽然院中点燃了火把,但隔着有些远,王林仍看不清包德怀的脸色。
只听包德怀停了半晌,突然大声吩咐道:“此贼竟敢闯入本官后宅,妄图辱本官家眷之清白。尔等立刻杖其八十,打死勿论!”
听包德怀如此一说,王林只略微琢磨,便明白王富已暴露了锦衣卫的身份。
包德怀此举,是欲揣着明白装糊涂,以辱家眷清白为借口将王富打死了事。
见王林神色数变,张显凑过头来,小声道:“千户莫慌,卑职下去亮明身份,量包德怀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王林双眼紧盯着院中,轻轻摇头。
他今日敲打包德怀,便是想确认包德怀有问题。
如今包德怀已经起了疑心,见到夜探后宅的锦衣校尉,鱼死网破之下,自然不会手软。
但有他王林在,虽然被包德怀察觉,要想自包家全身而退,当极为容易。
可要想再顺利扳倒包德怀,却只能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里做文章了。
“本千户自会下去。张兄,你快去将门达找来与本千户汇合。此地临近刑部,若惊动了刑部衙役而咱们还没找到证据,再想扳倒包德怀,可就晚了。”
张显心知此时王林的安排最为妥当,不由担心地看了眼王林,抿了抿嘴,便悄声往门达等人离去的方向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