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再次拜见
“哦？”王振奇道：“什么事还能难着咱家的小侄儿？”
王林顿了顿，回道：“大哥为娶妾，将刑部牢头的正妻下狱，断了凌迟之罪，如今此案已转交大理寺。以大理寺左少卿薛瑄之能，必会问出冤情，将案子驳回。”
说到这儿，王林抬眼看去，见叔父王振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
但话已至此，王林只得坚持说完。
“若大理寺果真驳回此案，侄儿请叔父不要怪罪薛少卿，毕竟薛少卿亦是咱们故乡人。”
啪！
王振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杯颤了颤。
“王林，叔父虽幼时离家，亦知重乡情。就拿宅子里的下人来说，若祖籍山西，年节时赏钱皆倍于他人，家中但有难处，皆不计银钱，只管尽心扶助。朝中做官的，只要是咱故乡人，但凡前来求情，从未回绝。”
说到这里，王振脸上满是怒容。
“但是，有些官儿自以为读过几本圣贤书，便不可一世至极！这薛瑄虽为咱们故乡人，却仗着老迈无知，处处蹬鼻子上脸。若无叔父在陛下跟前求情，他薛瑄如何能戴上大理寺左少卿的官帽？”
王林神色黯然：“可是……”
王振带着怒气打断王林的话：“此事休要再提！”
话音落下，房中便陷入冷寂之中。
王林默默垂下头。
叔父对他和大哥王山皆宽待纵容，亦重乡人情义，却不会容忍任何冷眼相向之人。
薛瑄既受叔父提携，却不前来拜见，且当众狠狠扫了叔父的面子，自然被叔父记在心中。
事已至此，他一个小小千户已经插不上手，接下来便是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了。
王林心中暗暗叹息。
即便有心伸出援手，却力不从心。
瞧着侄儿默然不语，王振似乎觉得方才的话说得太重，缓了缓神色。
“王林，不是叔父不愿接纳有才之人，门外那些人便是前来拜见的部院官员。但薛瑄此人屡屡与司礼监过不去，若轻易放过，司礼监威信何在？”
见王林依旧不言，似乎心灰意冷，王振缓缓起身，声音缓和下来。
“方才话说得重了些，可你也得体谅叔父的难处。若薛瑄能前来拜见，哪怕送他个大理寺卿当当，又有何妨。
今日便先下去吧，叔父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唤你进宫，到那时，咱王家就得看你的了。”
心知再多说也于事无补，王林起身施礼：“侄儿告退！”
迈步出了书房，王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心中突然觉得堵得慌，刚踏进门时心中的陌生感竟愈发强烈。
叔父以百官俯首为重，对其背后的不法事却纵容不究，甚至法外施刑处置不愿拜服之人，开弄权之先例。
久而久之，门外那些上前来巴结的文武官僚们越来越多，可真正有才有德之人又有几个？
如此长久下去，只会将大明王朝腐蚀一空。
若历史真如原来那般缓缓向前，六年后的大战，只会惨败而归。
想到这里，王林不禁握紧拳头。
羽翼不丰，安能成事？
看来，以掌控锦衣卫为根本，辅以票号捞钱的谋划，得再加快些了。
……
向叔父求情的计划以失败而归，王林脑子里想了想，接下来只得往宣武门方向去碰碰运气。
依照打听来的消息，宣武门左近便是锦衣卫驯象千户所，大理寺左少卿薛瑄的宅子与驯象所只隔着两条街。
来到薛瑄所住的宅子门前，王林轻轻扣门。
吱呀。
门开了条小缝，仆人探出头，见来人穿着大红飞鱼服，倒吓了一跳：“此地乃大理寺薛少卿府上，官爷莫非找错了地方？”
王林躬身作揖道：“下官锦衣卫千户王林，今日在大理寺曾见过薛少卿一面，只不过未能禀明事由。故而再次前来拜见，还望通禀一声。”
仆人疑惑地看着王林，心里犯嘀咕：难道眼前的锦衣卫千户竟不知老爷不待见厂卫？
眼见王林似乎诚意十足，仆人狐疑地道：“既如此，请官爷稍待片刻。”
说完，仆人摇晃着脑袋，缓缓关上薛府的大门。
孤零零立了半晌，王林只听门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宅门再次开启，但未如想象般打开，依旧只留了道缝隙。
王林微微愣神，不知这是何意。
薛家仆人探出头来，将王林的神色瞧在眼里，只面无表情地道：“老爷不在，官爷请回吧。”
什么？
王林满脸错愕，此时早过了下值的时辰，按说薛瑄应早已回府。
况且他将来意说得十分清楚，薛家仆人进门通禀之后方返回来说老爷不在。
这不是摆明了不愿见他么？
仆人见王林默然，便欲关上宅门。
王林心里着急，忙挥手道：“下官有要事求见薛少卿，还望再通融通融。”
听王林的话音似乎十分急切，仆人眼中却略带着几分讥讽：“老爷方才说了，若官爷还要纠缠，便与你直说，老爷不会见你的。
即便案子由锦衣卫审问，只要存疑，大理寺皆会驳回，官爷若欲上门说项，便是找错了地方。”
听仆人直截了当的话，王林不禁呆住。
仆人却好像意犹未尽。
“还有，老爷说：官爷来咱薛家门前耍威风，亦是找错了人。”
说罢，仆人双手使力，便要彻底关上宅门。
听见关门声，王林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往前一步，将薛家宅门挤出一条缝隙，嘴里急声道：“慢着！咱还有话说！”
王林年纪虽小，浑身上下却有把子力气，仆人使了使劲，宅门纹丝不动，不禁双眼瞪着王林。
“官爷还待怎样？此处乃薛少卿私宅，可不是官爷能乱来的地方。”
王林顾不得仆人揶揄，忙说道：“下官不见薛少卿便是，只是有句话请转告薛少卿，请他细细斟酌。”
“哦？”仆人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官爷有话请讲，若说得过了，可别怪小的立时关门。”
“多谢！”
王林咽了口唾沫，缓了缓紧绷的脑子，说道：“薛少卿秉公断案，下官十分佩服。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下官恳请薛少卿得空之时，往司礼监王公公府上一趟，下官愿随行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