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死,冲淡了我心中的仇恨。我常常在深夜无人之时,对着长安的明月发呆,我也常常想起有关长孙无忌的事,想起那日他抱着琥珀时那沉默的样子。我忽然明白,这世间最痛苦的情,或许不一定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它最悲戚的模样,应当是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已经逐渐明白了长孙无忌当年在洛阳城的所作所为,他有他的使命和他需要维护的家族,所以他必须要想方设法,消灭掉一切阻挡大唐前进的障碍,罗成死守洛阳,是绝对的障碍,可李世民对秦衣的执迷不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障碍。
长孙无忌在做的,不过是对于他来说必须要做的,立场不同,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对错。
只不过,我的身体里,流着当年亡魂的血,又如何能够像往常一样,唤他一声义父?
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恪说:“长孙无忌虽然没有亲手杀了你爹娘,但他却对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养了你十六年,也算还了自己欠下的债,如此功过相抵,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吧!”
我几番挣扎,也算有所醒悟,于是,便也不再纠缠这件往事,只希望它能够搁浅在时光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
转眼,到了十一月间,这段日子,我一直住在赵景公寺的偏院厢房中,墙脚寒梅已绽,白雪纷纷落落,已下了不知多少场。
李恪总是在午后人少时,来小院闲坐,我们煮茶奏琴、谈天说地,日子平静,却也有平静的味道。
“洛来,今日有件事要与你说﹍﹍”李恪很少这般吞吞吐吐,我心中当即便起了疑惑。
“何事?”我放下茶杯,问道。
“吐谷浑人贼心不死,慕容赫如今又重整军队,屡屡袭扰我大唐西境。”李恪愤愤道。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便明了了,“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往西境去?”
李恪望着我,道:“洛来,我本不想离开,但是,如今你已与长孙家脱离关系,我要去得个战功,再向父皇请旨,他们才没有别的可说。另外,我打算暂时先将你送回云中谷,唯有那里,才是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外间有多少人知道我与长孙家的事?”我好奇道。
“表面上无人议论,但明里暗里,也应有许多朝廷重臣知晓你不再是长孙小姐一事,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有一日会传进父皇的耳朵里,若父皇深究下去,那就他最终一定会查出你的亲生爹娘是谁,到那时,我亦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所以,我需要的是毫无风险的双重保证。”
李恪分析得句句在理,我赞同地点点头,而后却幽幽叹了口气道:“此番西去,不知何时才能重归长安?”
李恪拉着我的手,道:“事在人为,老天一定会成全你我的良苦用心的。”
我望着他的双眸,久久才道:“李恪,如今我已与长孙一脉脱离了关系,其实你,再也不必因为顾及我,而畏手畏脚了﹍﹍你若有什么宏图大志,还是应该早做筹谋。”
闻言,李恪忽然咧嘴一笑,道:“洛来,你真的确定自己已经从心底里不再为以前的人或事担忧?”
我垂着头,不再言语,而李恪也只是静静地为我再斟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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