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便醒了,穿好衣衫才发觉腿上伤药竟然已经换过了新的。我猜想,这大概是承乾哥哥在我醉酒后叫大夫换上的吧!
用过早饭,我们一行人便启程回长安,承乾哥哥及诸侍卫骑马,我行动不便,就只能坐在马车里。
由于出发得较早,到长安时还未及午饭时间。
车马刚到坊门口,我就看到了一架黑漆的马车从对向缓缓驶来,承乾哥哥见此也下得马来,并将我从马车里扶了出来。不久,那黑漆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身着紫袍佩金鱼袋的身影从车里出来,阔步向我们走来。他正值盛年,身姿俊逸,步伐虽快却不失沉稳。
我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承乾哥哥的衣襟,他不禁意地拍了拍我的手,小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参见太子殿下!”他正要下跪行礼,承乾哥哥便伸手扶住了他。
“这又不是在宫里,舅舅不必多礼。”
我一瘸一拐地上前两步,福身道:“义父!”。没错,这人正是我的义父——齐国公长孙无忌。
当着太子的面,义父也不好说我什么,便回了声免礼。但他还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虽然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他还是盯着我脚上的伤多看了几眼。
承乾哥哥见状,立刻便来解围:“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洛来,才叫她不慎掉下了马,受了伤,舅舅莫要再责备她了。”
“太子殿下不必自责,即便女孩子家也要叫她多经历些挫折才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才能有所警觉的。”
真不知道这俩人还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客套到几时,于是,我当即决定厚着脸皮祈求义父,“义父,我站得太久脚有些疼,咱们请承乾哥哥进去说吧!”
“洛来,我说过多少次,尊卑有别,在大庭广众之处要尊称太子殿下。”我一时情急,竟然当着义父的面叫“承乾哥哥”,确实有些不妥。
“舅舅不要责怪她,我与洛来自小一起长大,亲切非常,她只由着喜好如何称呼我都是可以的。”
“这丫头,就是从小被我骄纵惯了,越发没有规矩。”我一听义父这话,心里就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又要抄十遍《道德经》,幸好我已将良瑛训练了出来,她现在模仿我的笔迹可是一把好手呢!
“今日辛苦太子殿下送洛来回府,便请留在府上用膳。”
“我已出来两日,东宫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我也要去宫里拜见父皇才是。便不叨扰舅舅了。”承乾哥哥陪我玩这两日确实耽误了不少正事,我心中很是内疚,这两年,皇上已逐步开始叫他参与政事了,他手里掌管着好几个权职部门,这两日的玩耍也是他费尽心机挤出来的时间。唉,他毕竟是一国的储君,身负天下重责,今后大概很少有机会再像年少时那样一起疯闹了吧!
我站在府门前,看他骑着马飞速地前进,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巷的转角处。
“你这个傻丫头,骑个马都可以摔下来,还弄得一身是伤,为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承乾哥哥一走,义父说话的口吻就变了,又变回了那个幽默慈爱的他。
我撒娇似的挽着义父的胳臂说:“义父,我的肚子都快饿死了,你能等我吃饱了再骂我吗?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一下就被我逗笑了,叫门房找来步撵,把我抬回了房间。
义父还叫来府里的郎中,叫人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我换了药,菜都已经上桌了,我大快朵颐,吃得好不舒坦。
吃完饭,良瑛给我沏了一壶去年的阳羡紫笋茶,茶汤清亮,解腻去乏。这点茶叶是我的最后的珍藏,喝完便没有了。而今春的新茶总要到谷雨前后,加上采摘、焙制、运送,送到长安起码还要两三个月。
我倚在书案前回想这两日的种种,觉得仿佛经历了一场场的奇遇。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义父李恪救我一事,毕竟,从长安城的形势来看,我是实在不宜与他走得太近,我更担心义父会因为我的事而有所顾忌或心存它念。至于李恪的救命之恩,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忘记的,若今后能有机会报恩,我定竭尽全力、万死不惧。
我又想到了李恪那张冷峻高傲的脸,心中有种说不明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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