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来!”李恪刚走不到两弹指的功夫,承乾哥哥便骑马而至,他一看到坐在大石边的我,便纵身下马,将我扶了起来。
“何故受如此重的伤?”他一边扶着我的肩膀,一边细致查看我的伤情。
“只因草地凹凸不平,左脚踝不慎扭伤了,不碍事的!我已经自己简单包扎处理过了,你别担心。”
我实在不敢把我受伤的过程告诉给他,一来是害怕他嘲笑我的愚蠢,二来则是不愿提及李恪相救一事,毕竟我在义父身边长大,对这些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略有耳闻的。
“你呀,竟然这般不小心!不过,这也是我的过错,竟然被你给甩在身后,这巴掌大的渭水之滨,还居然寻了整整一个下午!”承乾哥哥越说越激动,这般动容的语调,差点让我都误以为我的受伤是他一手造成的。
“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而温和一些,谁料他见我这副故作的模样,却愈发收拾不住。
“好洛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向舅舅交代!本宫命令你,从今往后,不许离开我的目光十丈以外,你可听话?”
他跟我在一起时从不自称“本宫”,此刻竟不惜摆出了太子的身份。若我再不乖乖听话,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枝节。
“这可不好办!我总不能叫义父把长孙府迁到东宫你的寝殿之畔吧!”
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噗呲笑出了声,然后无奈地拍拍我的头。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即使快马加鞭也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去。我方才已遣了侍卫回长孙府报信,今晚我们就暂时歇在我的渭水别墅之中罢!”
侍卫牵了马过来,并将马缰递到了他手中,“你腿脚不便,我们共乘一骑!”
春夜的渭水之滨,空气里已经有一股花草的甜香,你若仔细聆听,还能听见隔着数丈之外的渭水静静流淌的声音。
今晚无月,但天空中的星子分外明亮,密密麻麻,布满银河。马儿跑得缓慢,一只小队的马蹄声却韵律铿锵,富有节奏感。
就在这样一个夜,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
但此刻的我却有些窘迫不安,我踩不了马镫、双腿悬空,若是想在行进的马匹上保持平衡,便需要将重心倚在承乾哥哥身上,他双手拉着马缰,所以几乎是将我整个抱在怀中的,而我还得紧紧靠着他。承乾哥哥比我高出一个头,这样的动作真是分外的暧昧。
也不知我是行了哪路“大运”,一日之中竟然被两位皇子以不同的姿势抱在怀中,此事若被义父知道了,想必是又要罚我将《道德经》抄上个十遍八遍。
“洛来。”我原本想要装睡不理他,可马儿越过一个小石坎轻轻一抖,我就不得不“醒着”!
“洛来,你我相识多少年了?”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
“我自有记忆起,便识得承乾哥哥了,哥哥是我最亲近的人。”
他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一种异常的激动,环住我的手臂似乎又紧了许多,“真的吗,我当真是你最亲近的人?”
“千真万确!”
我听旁人说,我是武德三年生的,那年义父跟随当时的秦王而今的皇上去洛阳征讨王世充,回来的时候便带着我了,说我是他在洛阳城墙根儿下发现的,经过数次查验确认我的爹娘已在那场战争中双双罹难,他便捡了我回到长安。
义父是长孙皇后的同母兄长,是承乾哥哥、四皇子李泰、九皇子李治的亲舅舅。
四皇子整日只知读书,不和我玩闹,九皇子年纪尚小,所以我自然只与他最为亲厚。
我们一路上聊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说到有一次他背《尚书》背得不好被皇后娘娘罚跪,我替他难过,便和他一起背,谁知那些语句过于艰深晦涩,背着背着我就睡着了,等他背完了将我叫醒,天都已经黑了。
他笑话我是瞌睡虫,我就批评他不念患难与共的恩情,佯做生气。结果他就偷偷拿出私藏的御酒来讨好我,我彼时尚不满十岁,义父不许我沾酒,所以即便每年一次的皇家春宴,我能喝的都只是那些毫无酒劲的果酒,因而早就对那御酒垂涎三尺,更何况是杏花村的陈年贡品佳酿。
哪知我天生就是个沾酒就醉的底子,那次傻乎乎地闷头一灌,结果当即昏睡了过去,当我醒来时已回到长孙府,听我的贴身侍女良瑛说,我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后来,我当然是被义父一顿痛骂,罚抄《道德经》十遍。我在气头上便派了人把纸笔送到东宫,说请太子殿下报恩。结果他还真的认认真真抄了十遍送还给我,只不过,那个字写得实在是好,义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我十分委屈的向他解释,义父却一字未发,只是罚我抄写《道德经》一百遍,我整整抄了半年,到后来对整本书几乎倒背如流。义父终于原谅了我,我也“深明大义”地原谅了承乾哥哥。
当我还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时,一座干净典雅的庄园便映入眼帘。
“洛来,到了!这便是我的渭水别墅——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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