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离开学堂,去了一趟医舍,给马文才带了瓶上好的金疮药。
回到房间,看到马文才靠在床侧擦着弓箭,听到动静,赶紧放下东西,一脸欢喜又紧张地看着她。
不知该说点什么。
“你好点没?”
琳琅将一瓶金疮药丢在他的手边,语气平淡:“淤青处擦点,我让马统进来。”
马文才点头又摇头,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擦,没什么要紧的。”
虽然身体的疼痛实实在在,尤其是前胸,但马文才就是觉得通体舒畅。
“昨晚…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马文才满眼愧疚地看着琳琅,偷窥姑娘洗澡,确实有违君子之风。
“不要再提,不然…我又想打你了,你估计撑不住的。”
琳琅危险地眯了眯眼,眼底有冷芒,盯得马文才的心脏一阵乱跳。
“顾玉林…是你的真名字吗?”
马文才稳了稳心神,好奇地问。
“我叫顾琳琅,字兰若。”
琳琅没有隐瞒,坦诚相告。
马文才唇角上扬,忍不住低声问,带着几分期盼:“我私下可以唤你真名吗?”
琳琅点了点头,不太在意这个。
“可以。”
因为马文才要擦药,琳琅觉得他自己擦有点费劲,动作大了容易撕扯伤口,朝外喊了一声马统。
指望她擦药,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同窗舍友,关系还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琳琅出去后,马文才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能感觉得到,琳琅对他只是朋友之谊,先前的表白丝毫没有起作用。
马统认真给公子的伤处擦药,暗自嘀咕:顾公子好狠,公子伤得这么重。
但公子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要么叹气,要么傻笑,表情奇奇怪怪的。
马统更担心了,公子该不是被打出毛病了?但他不敢多问,免得被踹屁股。
马统给公子上了药,沉默地出去,心里一阵抓狂,盼着老爷快点到。
算算时辰,如果路上不耽误,老爷应该在午饭前能到尼山书院。
马太守嫌马车太慢,中途换了一匹快马,带着几名护卫匆匆赶到书院。
他都没来得及去见山长,急匆匆地跑进去,正好看见端着饭盒的马统。
“老爷,您来了,小的带您见公子。”
马统满脸激动,给自家老爷带路。
食堂,学子们正在吃饭。
梁山伯和祝英台凑了过来,蹭吃柳青做的精致小菜,开始了好奇的话题。
“玉林兄,马文才真的是你伤的?”
祝英台小声地问,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兴奋,她早看马文才不顺眼,那么拽!
“英台,肯定…不是这样的。”
梁山伯总觉得这样问不太好,过于唐突,拉了拉祝英台的袖子提醒。
哎,要是令玉林兄不悦,他们以后如何继续相处?同窗之间,不应如此。
“哦,你听谁说的?我和文才兄是同窗至交,闹着玩的。”
琳琅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鸡汤,不咸不淡道,祝英台睁大了眼睛,没听明白。
这是打了,还是没打?
“我就说吧,玉林兄一向是彬彬有礼,斯文君子的风范,怎么会和人动粗,原来都是误会,同窗之间闹着玩这是常事,说明你和文才兄感情好啊。”
梁山伯笑呵呵地说,开始大口吃饭,祝英台想想也是,顾玉林和马文才平日关系确实好,同进同出,吃住一处。
依照马文才那样的暴戾性子,如果吃了这种亏,肯定会报复回来。
但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想必真是人云亦云,是她想多了吧。
那厢,马文才看到父亲突然来了,脸色微僵,随即用眼神狠狠剜着马统。
“文才,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父就不能知道吗?如果不是马统,为父还不知你在书院受了欺负,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马太守一脸慈爱地看着马文才,语气却格外严肃,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些年他一直想修复与儿子之间的裂痕,但收效甚微。
如今看到马文才一脸不领情的倔强表情,做父亲的心里难受的紧。
“你回去吧,我没有被人欺负,是马统误会了!”
马文才别开脸,闷声闷气道。
“什么误会,你的脸色这么差,一身的淤青,还说没被人欺负,那个和你同住一处的学子叫什么,老夫倒是要会会他!”
马太守皱着眉头,疾声厉色道。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许找他麻烦!”
马文才急了,恨不得将父亲撵出去,心里忍不住埋怨:真是多管闲事!
“马统,你来说?”
马太守没指望犟脾气的儿子,冷冷看向缩在角落当隐形人的马统。
在老爷的威慑下,马统不敢隐瞒。
“是吴郡顾氏的公子,叫顾玉林。”
马太守闻言,眉毛微挑,喃喃道:“吴郡顾氏,原来是江东士族的子弟?怪不得,文才,你怎么不跟对方好好相处呢。”
马文才微扯唇角,语气讥讽:“父亲依旧如此,我都习惯了。”
“什么都是家世地位在前,然后再考虑我的问题,我交什么朋友不用你管!”
马太守被讽刺,气得脸色发青,怒斥道:“你…你怎么说话,为父都是为你好!”
马文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多么讽刺可笑啊,但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锥心。
“我没什么事,父亲请回去吧。”
马文才冷言冷语,直接往榻上一躺,用后背对着马太守,不愿再说。
马太守皱眉叹气,转身回去,马统赶紧小心跟上,有点担心被迁怒。
琳琅被马太守拦住时,有几分诧异,得知对方的身份,先客气地问侯一声。
“顾玉林见过太守大人。”
马太守仔细打量了跟前的玉面少年,忍不住惊叹道:“你就是顾玉林啊,果然是美姿仪,一表人才。”
称赞过后,马太守便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听说你和文才打架了?”
琳琅正视马太守,摇了摇头,语气坦然地道,“不曾,我们是闹着玩儿。”
暴揍马文才这件事,她不会承认,反正马文才也不计较,也该打啊。
马太守若有所思,想到儿子根本不想追究受伤之事的言语态度。
他略略沉吟,方缓缓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贤侄去忙吧。”
琳琅微微颔首,抬步离开,马太守既然不深究,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