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心慌意乱之际,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眸里。
水盈盈的波光间,泛着一波寒潭般微凉的冷意。
他觉得脸上瞬间火辣辣,好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羞愧难当。
“看够了吗?”
清冷的嗓音,仿佛一把锐利的弯刀,带着寒潭的凉意,直刺进他的心里。
“抱歉,我…”
马文才浑身僵硬,声音微颤,眼睛不知往哪里放,下意识地偏过脸。
耳尖羞红,慌不择路地跑了。
临跑之前还没有忘记,马文才将手中的瓦片给填补好了。
他羞愧难当,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流氓行径,迟疑着不敢进去。
大晚上地在院子里吹冷风的行径,看得马统一愣一愣的,不免犯嘀咕。
“公子,你回去休息吧,小心着凉。”
马统尽职尽责地给公子披上黑色的披风,满脸疑惑,欲言又止。
今夜没有月亮可赏,马文才却不进去睡觉,雕塑一般坐在石凳上发呆。
“不要烦我!”
马文才有点不耐烦,脸上依旧一阵臊热,脑海里不住地回放看到的一幕。
美人沐浴,春色无边,他的耳朵又开始变得滚烫,好似火烧一般。
“公子,你是不是发烧了?脸都红了。”
马统摸了摸后脑勺,语气狐疑又关切。
“滚,不要在我耳边聒噪了!”
马文才瞪了马统一眼,心烦意乱地想冲个冷水澡,心里这么想,行动上也如此。
他匆匆赶去冷清清的大澡堂,脱下衣服,用冷水冲洗体内涌起的燥热感,一桶又一桶,冲得头脑稍微清醒。
马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烦恼还是欢喜,玉林是个女子。
他不是断袖,他喜欢的是姑娘。
但一想到自己做的荒唐事,以及玉林冷冰冰的眼神和声音。
马文才狂喜燥热的心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莫名的忐忑。
现在该怎么办?
道歉还是表明心意?
马文才是个敢作敢当的行动派,想通了关键,立即穿上衣服,往房舍里奔去。
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千万不能慌,做人要敢做敢当,勇于承担。
琳琅本以为马文才今晚不会回来歇息了,正准备熄灯就寝,明日再与他算账。
岂料,门忽地被人猛然推开,随即便又紧紧合上,快得犹如一阵风。
“玉林,对不起,我绝非有意窥视你沐浴,实则是我……我心悦你!”
马文才双眸星辰般璀璨,熠熠生辉,直勾勾地注视着琳琅。
道谢与表白,行云流水,都不带喘口气。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谁让你偷看我洗澡的!”
琳琅挑了挑眉,语气不虞。
“你这个梁上君子,无耻!”
马文才羞愧地低下头,偷看确实是他的不对,但不偷看,他压根睡不着觉啊。
“是我的错,你打我吧,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消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马文才满脸羞愧,语气带着卑微到了尘埃里的乞求,可怜兮兮。
“你说的?”
琳琅站起身,几步走到马文才面前,冷眸直视他的眼睛。
马文才点头,只要玉林能够消气,他心甘情愿挨揍。
琳琅当真没有客气,对着马文才挥起了拳头,房内立即响起闷哼声。
原本想看看公子有没有回来睡觉的马统,听到这声音,心立即提了起来。
他不敢妄动,听了一会儿墙角,里头又有公子的痛呼声。
就在马统觉得自家公子估计出事了,想要喊一嗓子,后脖领子被背后出现的柳青轻松拎起来,直接拎到了书童的住舍里。
“你…你想干什么?”
马统吓得脸色发白。
“你赶紧睡觉吧!”
柳青冷冷一笑,给了他一个手刀。
小姐教训登徒子,还是内部解决。
翌日,醒来的马统火速冲向公子所在的房间,看到马文才鼻青脸肿地躺在榻上。
他表情变得紧张,颤声问:“公子,你…你被谁打了?”
其实这是废话,马统其实猜到始作俑者,但不好直呼出口。
“我没事,不要宣扬,给我请两天假。”
马文才揉了揉红肿的嘴角,吩咐道。
“公子,要不您换个房间吧?”
马统目露惶恐之色,他真心觉得,顾玉林主仆有点邪。
一个不知给自家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公子挨了打都不吭声。
一个武力值超强,说动手就动手,昨晚那一记手刀记忆犹新。
“住嘴,再啰嗦就滚回去,照我说的办。”
马文才瞪了马统一眼,虽然身体疼,但心里高兴。
昨晚玉林虽然生气,狂揍了他,但也原谅了他。
马统扁着嘴巴,出去给公子请假,心里担心被老爷知道,自己没有尽职尽责地照顾好公子,公子受伤也不通知。
他心下不安,秘密给老爷送了信。
太守府,马大人得知儿子被人打了,如今躺在床上,心下气急。
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如果儿子真的出事,他后继无人了。
他赶紧吩咐管家马泰备马车,火急火燎地往尼山书院赶去。
课堂上,陈子俊正在讲课,底下有一些人窃窃私语。
“你昨晚听到了吗?有人被打了,叫的好几声。”
“我听到了,当时把我吓一跳,好像是马文才。”
“不会吧?马文才那么牛逼哄哄,谁敢打他啊!”
“就是啊,他可是杭州太守之子,他打别人吧。”
“不信拉倒,马文才今早没来,书童来请假了。”
“我的天…该不会是顾玉林把马文才给打了吧!”
……
祝英台听了几耳朵,心里亦是疑惑。
昨晚她去澡堂自证清白,用激将法将了陈夫子一军,压制住“她是女人”的流言。
原本担心有人继续碎嘴子,没想到…
又有了新鲜的八卦。
祝英台瞅了一眼正在听课的琳琅,很想问他,“你真打了马文才?”
马文才那样的人,不是敢不敢打的问题,而是一般人打得过吗?
相较顾玉林修长玉立如淑女的身姿,马文才看起来更能打、更结实。
课后,祝英台刚准备和琳琅聊聊“马文才请假缺席”的八卦,梁山伯却叫住了她,眼神有点不自在,欲言又止地问:“英台你…”
梁山伯想问祝英台,为何课上一直盯着玉林兄看?
自从得知祝英台是女子,他便很在意英台的眼神。
梁山伯不无自卑地想,顾玉林那般的美男子,确实招人喜欢。
别说小蕙姑娘整天犯花痴,兰姑娘那般内敛矜持,也会毫不掩饰地称赞玉林兄。
英台被那样家世好、相貌佳又优秀的男子吸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然如此想,但梁山伯心头酸涩。
“你想说什么?”
祝英台微怔,有点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觉得玉林兄很好?”
梁山伯小声问,语气不太自然。
祝英台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但看着梁山伯那副模样,忍俊不禁。
她哭笑不得,山伯这是吃醋了?祝英台忍不住窃喜,再看琳琅,人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