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月,马太守再次奔赴吴郡顾家提亲,带来的提亲礼超出正常规格的三成。
他言之凿凿,说了马文才对琳琅的思慕之心以及二人亲厚的同窗之谊。
顾母当时脸色颇为微妙,她保持着端庄矜持的主母微笑,再次婉拒。
马太守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在吴郡滞留了一段时间,再次拜见了顾父。
但顾父比顾母还疼爱女儿,得知马太守言语间有几分要挟之意,气得不行。
要不是儿子死命拦住,顾父都能冲出去给马太守来上几脚,给他一个教训。
扯什么亲厚的同窗之谊,不就是说他闺女女扮男装去尼山书院上学嘛。
这个讨厌的老狐狸!
马太守在顾府等大半个时辰,没等到准信儿,最终气急败坏地离开。
他自觉好修养,但现在满肚子气。
回到杭州,马太守没有把这事告诉马文才,而是镇定自若地撒了谎。
“文才,这次为父提亲,顾家那边的态度有所松动,但需要看到未来的女婿有所前程,先立业后成家,才是上策。”
马文才若有所思,眼神变得深邃而坚毅,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娶到琳琅!”
马太守仔细观察儿子的神色,温声提醒道:“文才,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现在不能儿女情长,等到建功立业之日,什么样的世家贵女娶不到,心思不能分散了去。”
马文才偏头淡漠地瞥了对方一眼,语气执拗,一字一句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心有所爱,只想娶顾琳琅,其他的世家女,我半点都不稀罕!”
马太守忍不住皱眉,眉心的褶皱不自觉加深,不过很快舒展开来,脸上绽开和蔼的笑容,“好,那你好好努力。”
待文才功成名就,马家声望更胜一层楼,那时顾家估计肯定对他另眼相看。
就算顾家不识趣,再等个一两年,顾琳琅估计嫁作他人妇,那时他再给儿子找个家世不逊色顾氏的贤妻。
私心里,马太守对顾家很不满,谁叫对方一直落他的面子,提出入赘的要求。
安抚了儿子几句,马太守又说了一些温馨的家常话,希望马文才在家住两日。
“父亲,我要回书院了。”
马文才摇头,转身出了内厅。
马太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吩咐管家悄悄把马统叫来,郑重地交代了一番。
回到书院的马文才更加认真刻苦了,他其实很想继续写信问琳琅的近况。
琳琅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尼山书院,心里有没有想他…们这些同窗。
但马统总是适时劝他,说得有理有据,格外在理。
”公子,你如今专注学业为好,顾姑娘到底是闺阁小姐,与公子还没定下名分,彼此往来,对顾姑娘的名声不太好。”
“既然老爷说顾家那边想看到公子将来有所建树,公子不要分心才是。”
马文才想想也是,他现在只是尼山书院的学生,太守之子而已,日后想要风光迎娶琳琅,还得靠自己有本事。
想清楚关键,马文才心里放松许多。
尼山书院没了王蓝田那样的搅屎棍,日子越发的风平浪,但不乏老鼠屎。
秦京生后来被举报私通青楼妓子,因无银钱来源、暗搜同窗包裹被抓了现成。
如此没有品行、无家世背景的学生,毫无意外地被驱逐出尼山书院。
玉无暇被马太守枕霞楼,如今安置在别院,垂头丧气的秦京生根本找不到她。
祝英台也因为哥哥给家里去了信,很快也要辞别书院好友,回去上虞祝家庄。
梁山伯为此很失落。
短短两年间,琳琅和祝英台相继离开尼山书院,山长不免摇头惋惜。
“哎,好好的读书苗子,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尤其是顾玉林,每次都是品状排行榜的第一,那样的人才,理应出仕,入朝堂做官,可惜了。”
山长夫人别有深意地睨了丈夫一眼,庆幸道:“你呀,只知道人才,却不知你的两个女儿,心都快飞了。”
“兰儿还好,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道理,小蕙这段时间,吃鸡腿都不香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啊。”
做娘的,看着女儿这般消沉没胃口,格外的心疼。
七夕节前,两个闺女做的荷包私下送了谁,山长夫人心里门儿清。
她倒不担心女儿心里难受,都没开过花,失落一段日子也就忘了。
毕竟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单纯的思慕之心,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倒是另外一件事,山长夫人放在了心上,她意外得知,祝英台是女儿之身,也看出了她和梁山伯之间的绵绵情意。
祝英台临走前,她答应为二人说媒。
山长对夫人惭愧一笑,他最近忙的厉害,倒是没有注意到闺女们的状态。
但小女儿瘦了是好事,只要不是刻意的节食,不会饿坏了身体就无妨。
王世玉其实觉得小女儿太贪吃了。
眼见长女的婚事有了几分眉目,王世玉打算和夫人商量一下。
世家大族之间有通婚联姻的习俗,王兰作为王世玉的长女,长相清丽秀美,性情娴雅端庄,还懂得医术。
求娶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
但小女王蕙,婚事颇令王世玉烦恼。
“夫人,你觉得兰儿的婚事?”
山长笑吟吟地试探夫人的口风。
对妻子,王世玉一直都是尊重体贴的态度,日常喊的也是妻子的小名“颦儿”。
夫妻十几载,二人感情一直很好。
毕竟夫人曾经也是不输男子的才女佳人,王世玉费尽心思赢回家的。
“你的学生也在追求兰儿,夫君就没看出来?做娘的,只希望两个女儿都嫁的顺心如意,兰儿这孩子有主见,婚事还得征询她的想法。”
“你说的是…荀巨伯吧?那孩子不错,但看兰儿怎么想吧。”
山长略略沉吟,倒也不排斥。
他对门第没有其他人看重。
相较于家世门第,山长夫妇更看重未来女婿的人品。
夫妻俩絮絮几句家常,眼看天黑了,打着哈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