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王蓝田被遣送原籍太原,后死于花柳恶疾,族中之人都以此为耻,将人草草安葬。
尼山书院这个月的品状排行榜新鲜出炉,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顾玉林如最耀眼的星辰,居于榜首,她的各科成绩都是最高分,无可挑剔。
马文才心中略有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玉林自然是最为出众的存在。
如果上榜之人换成梁山伯或祝英台,他恐怕会很愤怒,但现在心情平和。
谢道韫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恭贺的琳琅,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欣慰的笑。
女子又怎样?照样能够文武双全,名列榜首,只可惜女子无法出仕做官。
“多谢先生。”
琳琅对谢道韫微笑颔首。
谢道韫温柔浅笑:“你的品状不是我一人所评,其他夫子还有山长都有目共睹,你很优秀,值得书院里所有学子当榜样。”
“是啊,顾玉林,你日后要再接再厉,不要辜负先生们的期望。”
陈夫子附和着谢道韫,说得一本正经。
“多谢夫子。”
琳琅脸上洋溢着笑容,光华灼灼,那么耀眼夺目,吸引着所有人。
陈子俊其实很记恨琳琅一直不给他面子,但一个人的优秀遮掩不住。
加之顾玉林的家世不俗,谢道韫对他赞不绝口,格外偏爱,品状给的都是最高分。
爱屋及乌,陈子俊自然不会搞鬼。
谢道韫趁着大家情绪都好,说了自己今日就要离开书院的事。
“先生,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琳琅有点不舍,她很喜欢谢先生,有学识,有师德,没有世家女的骄矜。
“先生,我舍不得你离开。”
祝英台眼眶发红,情绪低落。
其他学子亦是如此,原本的不待见,在两个多月里都消散殆尽,谢先生有才学,对待学生一视同仁,温和耐心,像大姐姐。
陈子俊偷偷看了一眼谢道韫,心酸难耐,如此聪慧佳人,奈何罗敷有夫。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们好好读书,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谢道韫看着学生不舍的眼神,心里很安慰,这就是教书育人的感受吗?
满满的成就感。
临行前,山长一家子连同陈子俊特意为谢道韫办了一场辞别宴。
琳琅将一个亲手雕刻的桃簪赠送给谢道韫,桃簪看似朴实无华,但小巧精致。
簪子被施加了几分灵气,凡人佩戴上它,能使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谢道韫满心欢喜,没有嫌弃之意,笑着将桃簪戴在头上,回赠琳琅几本诗册。
“先生,一路顺风。”
望着谢道韫坐上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琳琅喃喃低语。
书院里少了谢道韫,一切如旧。
除了陈夫子黯然神伤,其他的夫子正常授课。
山长为了裨益学子们的课业,希望他们得到更多的名师教导,有意请五柳先生陶渊明来书院授课。
为此,他派梁山伯和祝英台下山。
“山长,我们必不辱使命。”
梁山伯和祝英台很高兴,临行前对山长异口同声地承诺。
他们二人离开书院,没有引起太多的响动,学子们依旧上课读书,各种八卦。
过了两日,朝廷派来的方正考评官来到尼山书院考察。
这个考评官是个面白无须、声音阴柔的中年太监,名唤王卓然。
既然是朝廷派来的,尼山书院自然不能怠慢,负责招待王卓然的陈夫子很殷勤。
他指派了一名庶族出身的学生伺候他日常起居,比如准备洗澡水之类。
如果梁山伯没有此时下山,陈子俊百分百会指派他伺候王卓然。
一则是梁山伯寒族出身,好欺负,好使唤,任劳任怨。
二则是陈子俊记恨梁山伯间接撮合了谢道韫和王凝之。
现在伺候王卓然的是寒族出身的秦京生,对方也想讨好,一点儿不排斥。
为了仕途,谁不想有个靠山。
这个时代没有科考,朝廷推行九品中正制,做官靠举荐,世家和皇族共治天下。
庶族之人想要出仕做官,必须到书院深造,得到好的品状,这是第一步。
其次还得有世家当官者举荐,不然你再如何优秀,也无济于事。
秦京生为了讨好王卓然,好似哈巴狗一样,被嫌弃,被训斥,也谄媚地讨好,一点儿风骨都无,不少人在背后鄙视他。
为了讨好王卓然,秦京生的骨头都软了,满嘴谄媚,着实令人看不起。
直到祝英台和梁山伯不负众望地带回了五柳先生陶渊明,以及恳求在书院寻个活计的渔家女谷心莲。
他们运气非常好,梁山伯还得了陶渊明的青睐,但在期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祝英台的银钱被抢,追赶贼人时不幸落水,梁山伯给祝英台挤压胸口的水分,觉察到她是女子。
为此,意外暴露女儿身的祝英台和梁山伯置气好几日,在陶渊明的几番劝和下,他们才和好,但两人间的气氛有点不一样。
梁山伯每次说话都红着脸,祝英台在懊恼之余,心中有几分小鹿乱撞般的欢喜。
正因他们之间别别扭扭,好似打情骂俏,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
得了王卓然青睐的秦京生,有几分得瑟,暗中传播谣言,说祝英台是个女人。
这话如长了翅膀一般,越传越远,连陈子俊都开始怀疑了。
马文才听到这则消息,觉得天方夜谭般荒唐,但又深深看了眼琳琅,有几分期待。
如果祝英台是女人,玉林会不会…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
马文才仔细回想,祝英台确实比一般男子娇小,声音略尖,从来都不去大澡堂洗澡,和梁山伯黏黏糊糊的,没男子气概。
不公开脱衣洗澡的行为,这点和玉林很像,如果祝英台是女子,玉林也有可能…
马文才越想越激动,玉林是顾家的子弟,倘若他不是断袖,自己没办法强掰弯。
但如果玉林是女扮男装,那就好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少他有追求的机会。
思及此处,马文才吩咐马统,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
祝英台如坐针毡,整日被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都怀疑她的性别。
梁山伯亦是心烦意乱,焦急不已,英台分明就是女子,该如何帮她隐瞒。
为了证实玉林是否为女子,马文才当晚没有去大澡堂,暗自命令马统引开柳青。
待到玉林闭门沐浴时,他跃上了屋顶。
马文才心跳如鼓,分外紧张,尽管此举有些不齿,但他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既然是男子,为何不愿去澡堂洗澡?每次沐浴,房内都香喷喷,好几次他都想入非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断袖。
“我这样做,玉林会不会生气?”
马文才犹豫不决,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引导他下意识揭开房梁上的一块瓦片。
氤氲的白气弥漫着,朦胧而神秘,入眼的是乌黑发亮的长发,瀑布般垂落在白皙的肌肤上,黑与白的映衬,视觉效果极强。
熟悉的人恰似一朵水中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晶莹的水珠顺着玫瑰花瓣缓缓滑落至白皙优美的锁骨。
马文才神情呆滞,都看痴了,他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
锁骨之下,隐约露出一半雪白,恰似冬日里的初雪,引人遐思。
呼吸急促间,他刚想将瓦片填上去,逃之夭夭,好让紊乱跳动的心舒缓一下。
然而,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浴桶里的白玉美人微微仰头,如水的美眸看向了他。
马文才觉得浑身血液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