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皇后的病情加重,太医们束手无策,一个深夜,在她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不舍与眼泪中,安然合上了双眼。
圣上缀朝三日,丧礼上建成、世民和平阳公主自是悲痛欲绝,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元吉也是一脸哀恸,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他真的没有母亲了,他再也没有“阿娘”可叫了。
虽然母亲一向不待见他,但每一次他胡作非为之后,都是她一边责骂他,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今后再也没有人为他做这些了。
皇后走后,后宫权柄毫无意外的落在了万贵妃的手中,对此尹德妃和张婕妤真是气得咬牙切齿、心有不甘,两人轮番在圣上面前作妖,软硬兼施,但圣上始终不为所动。
这日尹德妃与他一番云雨后,见他心情大好,便抱着他娇声软语道:“圣上,我瞧着近来贵妃处事总有些力不从心,妾虽不才,但也愿意替她分担些,这也是替您分忧啊,您说好不好?”
圣上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朕这离不开你,琐事繁杂老得可快,你就别掺和了。”
“圣上......”德妃待还要再求,却见他脸上颜色已变,忙止了口。
圣上背过身去合上眼装睡,心里却暗笑,这权力与恩宠怎么可能系于一人之身,她这榆木脑袋只怕到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秋八月,突厥进犯,世民奉命出征。
临走前,他对怀安说:“这次你留下,现在的长安远比战场凶险,保护好王妃和秦府。”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征他总感觉不安,可能是因为母亲去世了,这宫里便再也没有能保护阿璃他们的人了,所以自己才会忧虑重重。
他重重望了怀安一眼:“而且......你留在长安更有作为。”
怀安心下明白,肃然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誓死保护好王妃、郡王和县主们。”
这天,太子妃郑氏带着承宗去给贵妃请安,正好碰到阿璃,回来时,三人便一起。
半道,阿璃弯腰问承宗:“阿照,现在我们府中的桂花开得可好了,要不要去找阿雁弟弟他们玩,我给你们做桂花糕吃。”
承宗没有即刻回答,却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
郑氏稍稍迟疑了一下,当即笑道:“阿照,你想去吗?”
“嗯。”承宗重重的点了下头。
“那好吧,我们也好些日子没去弘义馆了。”郑氏道。
阿璃暗自松了口气,笑着走在前面引路。心想,好在大嫂的心还是和她一样,没有变。其实这两三年来两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缝合他们兄弟间的间隙,也时常将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希望用亲情可以抚平裂痕,但那两人看着她们做这些,既不反对,也不抗拒,但他们自己却像两块站得远远的坚冰决不靠近。
随着他们兄弟间的隔阂加深,虽然她们对彼此的情谊没有变,但因为夫妻是一个整体,要顾及到自己的丈夫,有好些话她们不能说,因此彼此的心中也就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所以现在,阿璃要极力的去弥合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不知道因为明嘉婚事的变更,大嫂有没有怨责她,此事,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明嘉和卢望获得幸福,但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婚事,它使前朝与后宫的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从而维持着一种短暂、微妙的平衡。
而且她并不认为大王这么做有什么错,他只不过出于自保,如果势力绝对的偏向太子那边,那他一定会过得很艰辛。但同时又想太子又何错之有呢,他已经是太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维护自己的权益似乎也没有错。
所以这是个死结,而平衡总有一天会打破,这是她所惧怕的,所以,她现在一再的告诫自己,谨言慎行,并努力维持好与郑氏的关系。
走在后面的郑氏想的也与她差不多,趁着现在秦王不在,她要更进一步去拉近、和缓与二弟妹及秦府的关系,虽然现在她对秦府也有所不满,但如果她与秦王妃的关系也弄僵,那他们两家连表面上的和睦都会无法维系了。无论怎样,她都不想看到兄弟反目这一幕。
一会儿,秦王府便到了。
芬芳馥郁的桂花树下,两妯娌一边采桂花一边闲聊,不远处孩子们正在蹴鞠,偶尔会有球飞到她们脚下,她们便拾起来抛给正满头大汗跑过来捡球的孩子。
两人本着共同的目的,随着交流的深入越来越融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这时郑氏迟疑着道:“其实,这次你不邀我过来,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来着。”
阿璃立即停下,等着她的下言。
“我......我最近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殿下在西郊的兰园安置了一个女子,你说,这......这像什么话,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就把她接回来,省得外面再风言风语。我真的不明白太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我是这么不能容人的人吗?我们家的事你也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我想哪天你陪我一起去。”
为了表示对弟妹的亲近和信任她说出了心中的秘密,因为女子之间一旦分享秘密便可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而这个秘密对她而言也无伤大雅。
阿璃心中惊骇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大王不是说已经知会殿下了吗?为何苾月还会在兰园,而且还会被外人知晓?
她故作镇定的道:“不会吧,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莫管我从哪里听说的。事肯定是这么个事了。”郑氏对阿璃故作镇定的反应很是满意,谁突然听到这样的的事都会难以置信,她自己也是消化了好几天。
“那你不先找殿下问问清楚吗?你切莫冲动,这种事还是你们夫妻俩商量着办才好。”
“他怎么会告诉我。”郑氏冲口而出,眼眶随即也红了,这几年她只觉与太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也隐约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满,现如今除了公事和承宗的事,他几乎不会来找她,更别说同她来商量什么事情了,所以她才要更加的贤良淑德。
“我想,能被殿下藏在外面 ,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想找你同去。”
“这....... 大嫂,我......我毕竟是个外人,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参与进来的。”阿璃知晓分寸,更知这事的严重性,安慰道,“你也先不要着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先找太子问清楚,贸然行事,可能会更加惹怒太子,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郑氏半天没吭声,然后慢慢冷静下来:“那我再想想。只是你别......”
“大嫂放心,此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