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灵犀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突然前面传来一阵争吵,两人闻声走过去,只见几个女子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于娘子叉着腰大声说道:“我那是一时头晕,才摔倒在大王面前,那你呢,还不是使出狐媚手段故意在大王面前弹琵琶,谁知大王理都不理你,好歹大王还扶起了我。”
旁边几个女人掩嘴偷笑。
“你......”胡姬没有想到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她恼羞成怒,伸手就往于娘子脸上抓来。
“你干什么?”于娘子偏头闪过,伸手与她对打起来。
“住手。”阿璃与灵犀已走到了她们面前。
“王妃。”几人垂眸,瑟瑟发抖。
“你们这是干什么?”阿璃问。
“是她先打我的。”于娘子道。
“谁叫你说我。”胡姬怒目而视。
“你有脸做又没脸怕被别人说啊。”
“够了。”阿璃望了她们一眼,喝道:“你们好歹都是秦王的姬妾,这样青天白日的就撒泼打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你们两人禁足三日,抄写府训一百遍,好好反省。其他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别再让我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
“罢了,都散了吧。”
阿璃也没有兴致再逛了,与灵犀往回走。谁知后面胡姬又急急忙忙的追上来,喊道:“王妃。”
阿璃转过身,问道:“何事?”
“我有事同你说。”她神情显得很委屈。
“你说。”
胡姬看着灵犀,扭捏着没有开口。
阿璃朝灵犀打了个眼势,灵犀便退到十步开外。
胡姬站到阿璃面前,把头凑她耳边,嘴唇张合,阿璃正待凝心倾听,谁知她双手猛地一推,阿璃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灵犀大叫一声飞奔而来,一脚踢飞胡姬,扶起阿璃,声音发颤:“王妃,你没事吧。”
阿璃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好在这草地松软,她又是侧身着地,又幸亏她反应快以手肘撑地,总算没有大碍,只是人吓得不轻,左手臂一阵巨痛似乎动不了了。
“我们先回去。”阿璃忍痛小声道。
灵犀扶着王妃,怒望了胡姬一眼:“你给我等着。”
太医来的时候,阿璃的手肘已经肿胀起来了,太医急忙检查了一番,给她敷了药,说外伤无碍,只是您受了不小惊吓,先卧床好好歇息。
几个时辰后,阿璃觉得稳妥了,胡姬也被带到了承香殿。
阿璃坐在榻上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恨你。”
阿璃很吃惊:“就是因为我罚你禁足和抄写府训吗?”
“当然不是。”胡姬红着眼道:“我恨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恨的是你天天霸占着大王,让我们不得近身,所以才要找各种借口,使出下作手段去接近大王。但大王不是你一个人的大王,是我们所有女人的大王,我们嫁进的是秦王府不是尼姑庵,凭什么一个个正值青春年华,却要守活寡到老?”
“啧啧,这是你一个良家女子该说的话吗?你怕是想男人想疯了。”徐姑姑鄙夷道。
阿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也没有阻止过大王去找其他女人啊,但他自己不去,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如果不是你,大王怎么会不理我们。”胡姬瞪着眼理直气壮。
啊,原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璃不知该说什么?
“这就是你害我的理由?”
“是。”
阿璃叹了口气,道:“你因私忿戕害主母和大王子嗣,罪不可赦,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这王府是留不得你了,明日便打发你出去。”
“你要赶我走?”胡姬怒红着眼。
“我这是为你好。你该知道依府规,你的下场是什么?”
“不,你休想赶我走。”胡姬眼里透着绝望,冷不丁的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喉间,“我出去了,你要我怎么活,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秦王府。我生是王府的女人,死是王府的鬼。”
“喂,你干什么,快放手,放手。”
胡姬充耳不闻,神思恍惚,她想起自己这苦命的一生,几年前她被人当作一个礼品或一个玩意儿送给秦王,靠着一把琵琶,她也得到过秦王的青眼,但自从王妃从洛阳回来后,秦王几乎忘了她的存在,所以那天她才会在园中弹琵琶以勾起大王的回忆,但秦王却很烦还叫她走。
从此她被沦为笑柄,秦王也没有再召见过她。而这一切,归根到底,不都是因为那个日日霸占着大王的王妃吗?她真是恨啊!所以一时没忍住。
现在已然这样了,什么下场她也不在乎了,但要她离开王府,却万万不能。她是个胡姬,性子本就直爽,不比那些中原女子懂得隐忍,扭捏作态、恪守妇道,至今,她对自己的行为也并不后悔。
灵犀一个箭步上前,夺下她的匕首,与王妃还有徐姑姑面面相觑,现在该怎么办?
想了想,阿璃吩咐道:“先把她关起来,让她冷静几天再说。”
此后阿璃也彻底反省了自己,王府看似平静,但实则暗流涌动,像胡姬这样的女子又还潜藏了多少呢?她的话看似刺耳,但其实这就是真实的人性。
这事她还没敢让大王知道,只想平静的处理掉。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道:“不管哪朝哪代,这天下每一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都说物极必反,狗急了还知道跳墙呢,人要被逼急了什么事做不出。须知大王越是独宠我,她们便越会嫉恨我,而这种嫉恨可能会扭曲人性,使她们做出疯狂的事来。”
“大王以为这是对我好,实则是在害我啊。我也并非那么贤良,处处都在替她们着想,我实在是想我的小命活得更长久一些。”
“她们敢。”世民怒意渐起。
“呵呵。”阿璃笑着摇摇头,她们已经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