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虽然元气大伤,但恢复得也很快,因此进攻洛阳城的事也提上日程,不几日唐军便兵临城下,但王世充哪里敢再应战,他紧闭城门环城自守,以等待窦建德的回复。
于是世民一边派遣将士挖掘壕沟,环绕布置,将洛阳城围守起来,一边阻断交通,隔绝外界与洛阳城的联系,他要让洛阳成为一座孤城。
他整日早出晚归穿梭在青城宫与洛阳城之间,这天刚巧是他的生辰,见无甚紧要之事便提前赶回青城宫。
阿璃已久候多时,这时她脸上只留下几处浅浅的印渍了,不离得近完全看不出来。因此她也恢复了几分信心,不再刻意躲避世民了。
这时,她端上自己亲手做的长寿面及几碟精致小菜,笑意盈盈:“生辰快乐。”
“谢谢。”世民笑了笑,指着面前这些食物,“这都是你做的?”
“嗯。”
世民每样尝了几口,抬头,“难怪,有一种烤蘑菇青笋的味道。”
“胡说。”阿璃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不相信,食材里并没有蘑菇和青笋,更没有烧烤,他怎么吃出这种的味道的,真是见鬼了。
“那是你的味道。”世民停箸凝望着她,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阿璃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自嘲道:“原来我是股烟熏火燎的烧烤味。”
世民愣了愣,随即恢复如常,笑道:“但很好吃。”
两人吃罢饭,天色尚早,世民提议出去走走。这时夕阳西下,天空呈现出一种神奇的瑰蓝色,远处的群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广袤的草原上两匹马驹载着它们的主人相互追逐,直驶向天边。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匹马儿跑累了在一片水草丰足的草地停下来,世民与阿璃也席地而坐,“累不累。”世民问。
“还好,就是浑身痛。”阿璃扭了扭腰。
“是屁股痛吧。”世民索性躺下来。
一仰头,暗蓝色的巨大苍穹之下,繁星闪烁不计其数,一轮圆月皎洁如镜,静静挂在天边。
他修长的手向上一指:“快看。”
阿璃抬起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眼睛早已移不开,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好美。”
两人躺在草地上,夜色静谧如水,微风徐徐入耳,繁星点点已入心间,无须更多的言语,这一刻的良辰美景,他们心神领会。
世民本有些话想同阿璃说,但他并不十分确定阿璃的心意,怕一开口便会打破此间的气氛。这时却听阿璃轻声细语道:“这么多的星星,你知道牛郎织女是哪两颗吗?”
世民望着星罗密布的星空,摇头道:”我现在虽然不知道,但到了七月初七夜里,银河边上两颗靠得最近的星星想必就是牛郎织女星了。”
阿璃向往了一下,觉得那一刻肯定很幸福。恰巧世民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到时候,我们一起来找找看。”
她还来不及回答,突然一道长星划过天际,她雀跃起来,“快看,是流星,你......快,快许个愿。”
世民仍旧懒洋洋的侧躺着,以手支头,慢悠悠道:“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流星稍瞬即逝,阿璃急不可耐,“听说,生辰之日的人遇上流星,许的愿都会灵验的。”
可能是信了她的话,也可能是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世民立刻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了两句。然后睁开眼,道:“许好了,真的会灵验吗。”
“当然,一定会的。”阿璃朝他眨眨眼,亮晶晶的双眸犹如这璀璨的星空。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阿璃睁大了眼睛,不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世民扳正她的身体,语气郑重起来:“因为我的愿望就是,你能做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你愿意吗?”
“你......我......”阿璃只觉此刻脑中纷乱,半天才道:“但, 目前对你而言,赢得洛阳之战的胜利不才是最重要的事吗?”她本以为他一定会许下这个愿望。
“古人云‘易者不卜’,就是说对你十分确定的事不必去占卜,我想对于许愿应该也同此理。”
“对于这场战争我十分确定,对于我,对于整个大唐它是一场必经之战,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时至今日,对于它最终的结果我也是有信心的。”
他低头凝望他,目光炽热而小心翼翼:“只有你,我不确定。”
“但我现在这么丑哇。”阿璃笑着找了个借口想绕开这个话题。
“我不嫌弃啊,”世民眼前一亮,“妻丑人才贤嘛,要不怎么说娶妻娶贤呢。”其实宋太医早向他保证过,假以时日,一定能让王妃脸恢复如初。
他再次郑重问道:“你是否愿意做我李世民名副其实的妻子,不管你姓甚名谁,不管你身份容貌如何,抛却旧日种种,我只要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和她里面那颗心,与我共赴白头,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你愿意吗?”
“我......”阿璃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试图在纷乱的脑海中理出一丝头绪,诚然,她听懂了这番肺腑之言,一路走来,她也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印象和执念中完全不一样的李世民。
他睿智、果敢、仁义、宽广、洒脱,卓绝的军事才能与礼贤下士、体恤民情的谦卑赤诚之心,使他受到全军上下的敬重与爱戴。
他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已渗入到日常的细枝末节,她不是感受不到,还有两次三番的舍身相救更叫她无以为报。
其实,她已经作好准备,她的人,她的整个身体,只要他需要,她随时可以奉上。只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那颗心,它愿不愿意?
旧日种种真的可以都抛却吗?经年恩怨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复杂,既有舍不下的恩与情,也有割不掉的仇与怨,怎样化解,能不能化解,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