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南戎皇帝与北凉皇帝商议,互相换回自己的子嗣。
他深知,慕容燕璃坐上皇位之时,就是他韩九忱被杀之日!
看着韩岩绪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冷笑,“自小到大的事情,你真以为我都忘了?”
韩岩绪震惊,却是大吼,“可那是我们的父亲!”
“不!”韩九忱低吼,黑眸猩红冰冷,“那只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若是有选择,我宁愿身上没有他的血!”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韩岩绪,“如今镇北侯已死,你就是凶手,明日午时处斩行刑,作为兄弟,我只是好心来为你送行。”
韩岩绪仍是不敢相信,双手拍打着木桩,“韩九忱,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弑父杀兄,不得好死——”
男人冷笑,俊容暗沉嗜血,“这是你们欠我的,我现在不过是将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还回去而已。”
韩岩绪目光猩红,“你就怕我向皇上揭穿你吗?”
“就凭你?”男人冷笑,袖袍一挥,牢房内骤然响彻一道凄惨的叫声。
仅是一瞬,瞬间变成闷哼声。
韩岩绪痛苦的捂着嘴巴,指缝里不停的流着血。
看着地上的半截舌头,疼的在地上蜷缩着。
韩九忱冷漠的看着他,“对了,临死前再告诉你一件事,所谓疼爱你的父亲不过是将你当作别人的替身而已。”
他倾身上前,低沉的声音微压着,“在镇北侯眼里,你不过是慕容燕璃的替身而已,你难道没发现,你的眉眼和慕容燕璃的有几分相似吗?”
华妃和镇北侯夫人是亲姐妹,生下的孩子,眉眼处都随了母亲。
多少有些相似之处,镇北侯能对韩岩绪这般好,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已。
迎着韩岩绪骤然放大的瞳孔,韩九忱冷漠离开,只是耳边再次传来一句话。
“我们都是他利用的人,仅仅因为你的眉眼和他相似,我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韩岩绪想要大喊出声,奈何嘴巴痛的他要晕死过去。
牢房内,不断的传来拳头砸着木桩,还有痛苦的呜咽声。
*
镇北侯布满了白布,大厅中放着棺材,里面正是死去的镇北侯。
夜深人静,下人也被他吩咐退下。
站在棺材前,他看着里面的镇北侯,目光冰冷。
“你有没有想到,最后会死在自己最厌恶的儿子手中?”
韩九忱走上前,双手撑在棺材边缘上,冰冷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仇恨,痛苦,还有许多复杂的纠结。
“既然如此对我,当初为何不在我生下来就杀了我?!”
他低吼出声,但却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回答。
月色黑沉,烛光摇曳。
男人眸光骤然一凛,直起身后退两步,眸底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化为一片暗沉。
一望无际,深沉似海。
身后传来沉稳极浅的脚步声,衣袍轻荡间,男人已行至他身侧。
与他一同站在棺材前,目光冷冷的看着棺材里早已死透的镇北侯。
慕容燕璃冷声道,“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韩九忱声音冷淡,“韩岩绪。”
慕容燕璃却是嘲讽冷笑,“你这句话骗旁人可以,骗不了本王,究竟是谁?”
韩九忱敛眸,目光落在棺材上,声音冷淡,“是韩岩绪,不过是误伤。”
慕容燕璃俊眉紧拢,“此话怎讲?”
韩九忱轻叹,“韩岩绪是为了用刀自尽,父亲上去阻拦,争执间,不慎划刺进了心脉。”
慕容燕璃嗤然一笑,“真是真的很巧!”
这句话,不论是信与不信,已然查不出任何证据。
韩九忱转身,看着他,“四王爷如今可是昏迷之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本候府邸,不怕被人发现?”
慕容燕璃转身,目光悠远,不明其意,“你的人若是不可靠,留着也无用。”
男人拾步离开,轻嗤的笑声在夜里回荡着。
韩九忱敛眸,看着棺材里的人,薄唇紧紧抿着。
*
楼杆旁,秦陌芫慵懒的坐着,单腿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无聊的看着平静的池塘。
诸葛千廷从远处而来,手里掂了两坛酒走来。
站在她身侧,递给她一坛,挑了挑眉,“要不要喝点?”
秦陌芫接过酒坛,取开盖子,直接豪爽的闷了一口。
辛辣入口,伴随着酒香,烦闷的心情倒真是好了一些。
诸葛千廷坐在她对面,亦是喝了一口。
他用脚蹬了蹬秦陌芫的脚,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秦陌芫敛眸,看着池塘里游水的鱼儿,兴致缺缺的回了句,“继续呆着。”
诸葛千廷似是想到什么,倾身上前,神秘兮兮道,“后天是诸葛皇族去檀寒寺祈福的日子,二哥要在里面待上三日,你去不去?”
檀寒寺……
祈福。
只怕檀寒寺里的和尚都不欢迎她。
尤其是无绝老和尚,见了面就拿佛杖赶她走。
还有无痕老和尚,若是祈福,他一定也在檀寒寺。
若是去了,指不定会被他害死。
不对,她如今是南戎太子,可以以南戎太子身份光明正大的去檀寒寺。
如此一来,那两个老和尚都不敢对她放肆。
更甚至不会让她在里面出事,她若是死在了檀寒寺,北凉和南戎便势不两立。
酒坛一扔,她起身离开。
动作迅速,吓的诸葛千廷手里的酒坛都吊在地上碎了。
他追上去,蹙眉道,“你干什么去?”
秦陌芫眸色幽深,望着远处,脚步极快,“去檀寒寺。”
这行事如风,要不要这么快?
诸葛千廷轻咳一声,跟在她身侧,凉凉的讽了一句,“太子殿下,现在可是深夜,檀寒寺寺门已经关了,你还是明早再去更妥当些。”
秦陌芫脚步一顿,却让诸葛千廷一时不妨,猛地刹住脚,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恼火的瞪了眼秦陌芫,“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秦陌芫却是没有理会,转身看了眼他,“我先去睡了,明日去檀寒寺。”
言罢,朝着厢房而去。
诸葛千廷顿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愣是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蹦出来。
*
夜色浓郁,秦陌芫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目光无神的望着窗外,一旦静下来,身上的痛意渐渐袭来,愈发的睡不着。
翻转个身,看着冰冷的墙壁,将手臂和后背的伤不被压着。
渐渐的,睡衣袭来,不到片刻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只觉得手臂微凉,后背微凉。
随着凉意,伤口的伤痛感渐渐的淡去。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不敢相信这是一场梦。
秦陌芫猛地睁开双眸,漆黑的夜幕里,陡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
那双眸,冰冷,却又泛着一丝揶揄。
来人一袭黑袍,若非浅淡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她差点看不见他。
男人脸上带着一顶黑面,黑面下,薄唇轻挑。
秦陌芫这才意识过来,猛地坐起身,下意识看了眼身上。
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褪去,只着一层裹布。
窗外清冷的凉风袭来,冻的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慌乱的捡起锦被裹在身上,愤怒的瞪着坐在榻前的男人,怒吼道,“谁准你碰本宫的?!”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当初在祁安城救了她的兰荣吗!
与她一起设计灭了慕容燕霖。
许久未见他,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晚相见。
而且,还是以登徒子的方式相见!
忽然间想起什么,她猛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裹布,脸色蓦然一变。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了?
果然!
男人倾身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强行拽过去。
白皙如玉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一行字,“原来南戎太子竟是个女子。”
指尖划过掌心,带起一丝酥痒。
秦陌芫心头一颤,猛地收回手,脸色微变,沉声道,“这件事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本宫杀了你!”
男人凤眸含笑,兴味讥诮,再次拽过她的手,“你能杀得了我吗?”
她冷眉,一字一句,“就算天涯海角,本宫也会杀了你,不信咱们试试看!”
移开视线,沉厉丢下一句,“出去!”
想要收回手,却被男人拽的紧紧的,无法挣脱。
脸色愈发的冰冷,她正要发火,掌心蓦然传来一丝微痒。
“回南戎去吧,不要再来北凉了。”
这行字写完,兰荣松开她的手腕,站起身,长身玉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收回手,掌心紧紧攥着,忍着心里的颤痛。
她讽刺抬头,冷冷的看着立于榻边的男人,低吼道,“本宫回不回与你无关!”
见他还不走,转身拾起枕头砸了过去,“滚出去!”
枕头砸在身上,男人伸手接过,将枕头放在榻上。
秦陌芫转身,冷冷瞪着他,讽笑道,“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若是,你成功了,可以滚了吗?”
兰荣俊美微拢,转身离开。
秦陌芫披上外跑跑下榻,将房门紧紧关上,无力的靠着门板,目光无神。
缓缓蹲下身,双手掩面,清泪止不住的顺着指缝话落。
呜咽的哽咽声不断溢出唇畔,却被她狠狠压下。
蓦然间手腕一重,掩在脸上的双手被拽下。
她泪眼朦胧,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唇畔蓦然一暖。
看着近在咫尺的凤眸,整个人彻底僵住。
她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推开他。
但!
手刚伸出去,却被他再次抓住。
男人拽着她起身,长臂将她箍在怀里。
黑面泛着森森寒意,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这才松开她。
大手附在她的侧颜上,另一手在她掌心写了一行字,“哭够了?”
秦陌芫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趁机挣脱他的大手,猛地抬脚踹过去!
“再占本宫便宜,本宫阉了你!”
兰荣微微侧身,大手捏住她的脚踝,眸底的兴味戏虐和嚣张。
秦陌芫气的眼脾气狂跳。
这下可没心情哭了,只想拍死眼前的男人!
“你个死哑巴,王八蛋,完犊子玩意!”
各种脏话她都飙了出来,边骂边打。
男人却轻松的闪身避开,黑面下的笑意愈发的耀目。
打累了,秦陌芫坐在软椅上,目光恨恨的瞪着立于对面,风姿绰约的男人!
男人凤眸蓦然微深,袖袍一挥,榻上的外衫便飞了起来落在秦陌芫的身上。
眨眼的功夫,一袭黑袍的影子便消失在房间。
秦陌芫又是一懵,低头看了眼已经拢起的外衫,一时反应不来。
房门蓦然传来轻响,诸葛千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慕容芫,你怎么了,在里面大吼大叫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兰荣为何忽然离开。
原来是察觉到有人来了。
有内力武功真特么了不起,大老远的就能发现别人。
没等到秦陌芫的回应,诸葛千廷大力拍门,“不说话本王可要撞门了?”
“本宫在打老鼠,没事了。”秦陌芫懒散的走到榻边躺下,“天色不早了,八王爷别打扰本宫休息了。”
诸葛千廷拍打门的手一顿,错愕的眨了眨黑眸。
他打扰她休息?
是谁大半夜大吼大叫的?
还打老鼠?
他的八王府会有老鼠?!
诸葛千廷只觉得火气嗖嗖的冒着,却又不敢反击。
现在这位可是南戎太子,贵客,脾气还爆。
惹毛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瞬间,他感觉自己领了个活祖宗回来,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
这么一闹,秦陌芫当真是困急了,闭着双眸,沉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换了身行头,拉着诸葛千廷直接奔向檀寒寺了。
毕竟她是南戎太子的事情北凉的人不知情,带着诸葛千廷证明更好一些。
一进檀寒寺,可谓是所有的和尚都诧异的看着她。
毕竟这位秦施主在檀寒寺可谓是出了名。
当初阡冶禅师可是天天将她带在身边,处处护着她。
诸葛千廷不悦蹙眉,跟在她身侧嘟囔了一句,“本王平生最讨厌秃驴,你带本王来檀寒寺,是故意和本王做对吗?”
秦陌芫笑眯眯的,“相反,本宫喜欢这里。”
这里是她和阡冶的回忆。
许是她的到来让一些和尚偷偷跟檀寒寺的老方丈通报。
还未踏进佛殿,远处蓦然传来一道充满敌意的声音,“秦陌芫,你还敢来!”
那声咆哮惊动了所有人。
檀寒寺的老方丈即便是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
诸葛千廷更是不敢招惹,吓的赶紧退后几步,离秦陌芫远远的。
远处,无绝握着佛杖怒气冲冲的走来,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往常威严高冷的方丈形象在见到眼前的少年后,形象全无,俨然一个老顽童。
秦陌芫负手而立,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老和尚,好久不见。”
无绝吹胡子瞪眼的,握着佛杖的手紧了又紧,“你还敢来?”
周围的小和尚围在四周看着这一幕。
秦陌芫勾唇浅笑,“本宫为何不敢来?”
本宫?
无绝一愣,看了眼她身后的诸葛千廷。
什么意思?
诸葛千廷似是察觉到他的疑问,很小心的回了一句,“无绝主持,这位是南戎太子殿下。”
啥?
南戎太子殿下?
就她?
一个野蛮不知礼数的土匪?!
无绝好半晌没有回过味来。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由深变浅。
最后,直接举起佛杖,训斥道,“不论是谁,只要进来檀寒寺,都别想在老衲面前摆架子!”
说完,佛杖直接举起,朝着秦陌芫砸了过来!
靠!
死老和尚!
诸葛千廷也吓了一跳,快速躲远,看着好戏。
秦陌芫闪身躲开,再一次的借力跳到了房梁上,恼怒道,“老和尚,你不打人能怎么?”
无绝气的拄着佛杖,指着她怒吼道,“有本事你别下来,不然老衲非打死你!”
秦陌芫站在房梁上,望了眼远处,眉心一挑,戏虐道,“本宫不下去,本宫去里面好好转转。”
说着,转身在房梁上走着。
而后,在所有人目光中,走向了檀寒寺的里面。
身形一跃,不见了!
无绝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何意。
这死土匪顺着房梁跳到了后面的禅房里!
带着一身怒意,冲着后院的禅房走去。
吩咐人一间间挨个找秦陌芫,找到了通知他。
最后,一个小和尚在禅房里找到了秦陌芫,于是,大吼一声,“主持,她在你的禅房——”
话刚落,无绝拄着佛杖冲了过来。
冲进禅房,刚想怒骂,却在看到禅内的景象时,骤然闭了嘴巴。
秦陌芫慵懒的坐在软椅上,手里拿着几本佛卷。
而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弯头笑眯眯的看着无绝,“老和尚,有本事来打本宫呀?”
在她冲进无绝老和尚的禅房时,便看到他桌上整齐宝贝放着的佛卷。
唯有拿这个才能让他安静一会,不然得累死她。
果然,无绝气愤的瞪着她,却是一步也不敢上前。
一双眸子紧紧锁着她手里的佛卷,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放下它。”
秦陌芫翘了个二郎腿,笑眯眯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无绝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那可是他几十年来最宝贝的佛卷,承载了他十几年的情感。
眼珠子一瞪,“能!”
秦陌芫挑眉,收起火折子,将佛卷别在腰间。
迎着无绝更加恼怒的眸光,手肘撑在桌上,笑眯眯歪头,“让他们出去,本宫与你好好谈一谈。”
无绝摆了摆手,围在外面的小和尚全部退了出去。
诸葛千廷却站在门外,好奇的看着里面,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
秦陌芫冷笑的看了眼诸葛千廷,“想让无绝大师用佛杖赶你出去吗?”
话落的同时,无绝大师转头看向他。
于是,诸葛千廷不甘愿的瞪了眼她,转身离开了。
在离开前,顺带带上了禅房门。
秦陌芫指尖敲着桌面,笑眯眯的,“无绝大师,放下佛杖,坐这里咱两好好谈谈。”
不然他手里那这个佛杖,保不齐一佛杖冷不丁砸下来,她身子骨可受不了。
无绝冷哼,虽然不愿,却为了佛卷,也不得如此。
将佛卷靠着墙壁放,大步走到她对面坐下,气恼道,“谈什么赶紧的。”
秦陌芫手腕支着下颚,笑的单纯无害,“我这几日待在檀寒寺,你必须将阡冶与我安排在一处院落。”
迎着无绝瞬间变脸的神色,她急忙道,“当然,我不白住,我给钱。”
无绝鄙夷的瞪着她,“佛门重地,不收给钱住的宾客!”
秦陌芫冷眉,“那你想要做什么?”
无绝眼珠子转了转,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笑意,莫名有几分阴森的味道。
果然!
他道,“做老衲的打杂,老衲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不愿,你现在救走!”
大不了舍了那几本佛卷。
不过,一想就心痛,想哭。
秦陌芫蹙眉,紧抿着唇没了主意。
老和尚明显不还好意,给他做打杂,她不得把她往死里整?
掏出腰间的佛卷,她站起身再度拿出火折子。
迎着老和尚瞬间心疼紧张的眼神,她打着商量,“我只负责你的事情,檀寒寺其他一切事物与我无关,否则我现在就烧了佛卷,然后自己想办法接近阡冶。”
老和尚眼珠子一瞪,那哪行?
她和阡冶在他眼皮子下,他还能监视。
如今阡冶可是二王爷,容不得任何人胡来。
再者,这佛卷可真烧不得,不然他就睡不着觉了。
无绝咬了咬牙,“老衲答应你。”
秦陌芫重新将佛卷别在腰间,笑眯眯弯头,“老师父。”
无绝看了眼她腰间的佛卷,气的紧紧蹙眉,“叫老衲主持!”
“主持!”
*
当秦陌芫换了一身僧衣,头发挽了个公子簪,缠了一根灰色布袋出来时,诸葛千廷呆了。
他走上前,围着她绕了一圈,啧啧叹道,“你确定自己不是女的?”
秦陌芫心头一挑,眉尖挑着痞气的笑意,“怎么?看上本宫了?不要你家蓝蜀冉了?”
的确,这身衣裳贴身,更显得她娇小了几分。
而且这幅装扮男女主都是统一的。
诸葛千廷猛地后退,恶寒了一把,“谁看上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他忽然又凑到跟前,神秘兮兮的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跟着无绝大师?看他看你那恨的牙痒痒的模样,你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秦陌芫敛眸,“我知道。”
为了能接近阡冶,为了能与他单独相处在一个院落。
为了能让他相信她,做什么都值了。
她不能用南戎太子身份明目张胆的向皇帝提要求,祈福时候与阡冶同住一个院落。
那样只会害了他,适得其反。
如今之计,先隐瞒身份,躲在院落里,求得阡冶原谅再说。
诸葛千廷好心提醒了一句,“慕容芫,本王可说一句,明日祈福之日,丞相的嫡长女颜攸淸也会一同前来,到时……”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他相信秦陌芫应该懂的。
颜攸淸,丞相府嫡长女……
秦陌芫神色微黯,脑海里再次划过昨日在宫里看到的那一幕。
才子佳人,一对璧人。
心抑制不住的一颤,她敛起思绪,冷声道,“本宫知道了。”
*
“小秦子,去将老衲的水瓮添满。”
大老远的,无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秦陌芫挑着扁担,来回好几趟,将水瓮添满。
“小秦子,将老衲的衣裳洗了。”
看着院落堆积如山的僧衣,秦陌芫怒了。
冲进禅房,瞪着坐在禅房的无绝冷声道,“我说过,只洗你的。”
无绝捻着佛珠,笑的慈善,“那些都是老衲积攒下来的,不信你去看看整个檀寒寺看看你,数数每个小僧的衣袍数量是否都是对的?”
秦陌芫冷笑点头,眉心微微一挑,“好,我洗!”
于是——
当天晚上,整个檀寒寺惊了!
因为在后山的小溪处,秦陌芫用力个收鱼的网子将一大堆僧衣包起来丢进了溪水里!
这溪水说浅也有几米深,掉进水了,会不会被冲走?
一群和尚全冲了出来,站在一边看好戏。
秦陌芫淡定自若的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悠闲自得的看着浮动的溪水。
无绝拄着付账冲过来,怒气冲冲的大吼,“那可是整个檀寒寺和尚的僧衣,你就这么扔道水里了?你就是这么洗的?”
秦陌芫眉心痞气一挑,讽笑道,“你不是说都是你的吗?”
无绝脸色一憋,当场说漏嘴了。
随即,他眼珠子再一次等,怒喝道,“即便不是老衲的,谁准你就这么扔了?”
秦陌芫蹙眉,“我没扔。”
没扔?
所有人看着,平静的溪水里哪里还有僧衣?
无绝气的上前指着她,因为愤怒,手臂都是颤抖的,“做了错事还不承认,看今日老衲怎么教训你!”
秦陌芫低吼一声,“老和尚,看清楚了!”
众人只见秦陌芫弯腰,从脚底捡起一个麻绳,骤然用力一拽。
忽然间,被网起来的僧衣全部飞了出来。
那一团僧衣砸到岸边,溅起巨大的水花,溅了无绝一身。
顿时变成了一个落汤鸡,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秦陌芫“啧啧”摇头,“老和尚,你说你,我洗个衣服洗的好好的你非得来凑热闹,这下好了,被溅一身水。”
她拍了拍手,走到他身边,迎着无绝早已充满怒火的眸子,笑眯眯的挑眉,“你的僧衣已经晾在院落了,小爷心情好,将这些扔水里溜了一圈。”
说完,径直离去,嘴里哼着小曲。
无绝浑身嘀嗒着水,拄着佛杖的手不停的颤抖。
夜里黑,他们都没看到从河里延伸了一根绳子在秦陌芫的脚边。
许多小和尚走上前想要扶无绝回去,都被无绝气恼的骂回去了。
到了晚上,无绝受风寒了。
老和尚躲到被窝里,喷嚏连天,一边打喷嚏一变痛苦的哼哼着。
打开的窗户飘进丝丝缕缕的烟气,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无绝只觉得火气蹭蹭的冒着!
今日将这臭小子留下,他不知倒了多少霉!
掀开被子,冲出去。
刚打开房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一道人影。
月色下,少年双手端着药丸,穿着一袭僧衣,笑眯眯的看着他,“老和尚,喝药吧,你的喷嚏声快吵死我了。”
无绝瞪着,狐疑的看了眼她手里药,“你不会借机害死老衲?”
秦陌芫撇嘴,“我也得有胆子让你死在檀寒寺。”
无绝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
他嫌弃的看了眼黑乎乎的汤药,忍不住的又打了几声喷嚏。
秦陌芫双手往前伸了下,笑眯眯的,“喝了吧,我可还指望明天阡冶来了,你将我和他安排在一个院落里。”
无绝的瞪了眼她,“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说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怎么这么苦?”他皱着眉。
秦陌芫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蜜饯,“吃不吃?”
无绝眼珠子一亮,很傲娇的接过蜜饯,将药碗还给秦陌芫。
转身,“碰”的一下关上房门,险些撞上秦陌芫的鼻梁。
她轻呼了口气,疲惫的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转身回到房间,因为担水,肩膀被磨出了水泡。
褪去僧衣,她拂开肩膀的衣襟,挑破水泡,痛的皱眉。
处理好伤口,刚摸完药,房门骤然“碰”的一声打开又关上。
她惊惧抬头,这才发现竟然忘了关上房门!
刚才是谁?
拢起衣襟,披上僧衣追了出去。
追到远处,只在院落的拐角处看到了一截僧衣消失。
是个和尚!
她冲过去,却发现已经没了踪影。
四周无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心止不住慌乱,这一刻她竟有些而害怕。
毕竟她是对着房门的,在拂去肩膀的衣襟时,里面的裹布多少露出来一些。
对方若是看到了,必然会发现她的女儿身。
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任何踪迹,她敛眸,回到了禅房。
关上房门,刚一转身便看到软椅上坐着一个人。
一袭黑袍,一顶黑面,又是兰荣!
她眸光一愣,下意识穿好僧衣,冷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这家伙,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男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忽然在桌上放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她眉心微凝,走过去,看向上面的内容。
“为了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待在这里值得吗?”
不爱她的男人?
阡冶吗?
心猛地一颤,她低吼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