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梧桐还在城里扒拉一些废弃的农具,由农具延伸到整个废旧行业,看什么都是宝,都想往御粱城里拉。
就听见有击鼓声在城头上方响起。
接近着,士兵涌上街头,大喊着城外有敌袭,速去城门支援。
士兵们的反应够快了。
但又似乎仅仅那么片息间。
铺天盖地的巨石火球出现在空中。
梧桐才是刚刚反应过来想跑,手腕就被人一把拽住,拉着她往巷子边一闪。
“砰!”
地动山摇中,烟尘弥漫天地。
紧接着,无数的巨石垂砸下来,犹如千军万马踩踏大地,战火的浓烈、惨叫的悲凉、士兵的伤痛,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火球,都如乌云压城,令人无法喘息!
兵临城下,任谁也不能泰然处之。
梧桐脑海里挥散不去,那些没能躲开巨石轰击的血腥。
焦小将军拉着她一路往南城门外跑,左躲右闪避开那些流弹飞屑。
梧桐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满目疮痍的大地,远处的战火在天边燃烧,凄厉的号角声在痛苦的呻吟。
城里只有一千多的士兵,那是梁大哥带出来的凌梧军,城头上,还有贺统领,李大壮和邓希希。
她不能走,贺统领的家人在等着他,李大壮的妻女在等着他,邓希希,或许大姐在等着他!
这里,都是梁大哥的兄弟,梁大哥都等着带他们回家啊!
她甩开了焦小将军的手。
少年回头震惊地看着她,“走啊!”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梁大哥替我出城,我就替他守城!”
焦小将抬头望了眼天上飞下来的巨石,咬牙切齿道,“别说傻话了,你又不知来了多少匈奴兵,更不会守城,你如何替他?赶紧回去!”
梧桐没有听他啰嗦,转身就往北城门跑去。
“凌将军!”焦小将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挡在了她身前,“我命令你与我回去!”
他命令她,她就要听吗?
梧桐一把推开了他,“你走吧,若是有点良心你就回去大营搬救兵。”
“你——”
焦小将在心里骂骂咧咧地,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明知往前就是送死,还要往前去。
可是……
他看了看离自己更近的南城门,最终还是跟着梧桐往北边跑去了。
反正他也不过一介庶民,为了大夏,冲吧!
战天斗地般的杀伐声在肆虐。
那是城外匈奴兵叫阵和攻城器械发出了轰鸣。
浓重的压抑感让梧桐脸色惨白,那些攻城器械是怎么来的,如此大型的设备,莫不是万丘被破了,大军杀到眼前来了?
那么梁理科呢,梁理科可还好?
“砰砰砰!”
“啪啪啪!”
巨石火球还在不停下坠,有被直接击中的士兵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铠甲。
梧桐也顾不上许多了,搓热了眉心,在虚空中一遍遍翻看空间,为何没有医疗用品,为何不解锁医疗用品?
她蹲在士兵身边,为他用力压着冒血的腰腹,看着他一张嘴,嘴里不断地往外喷血沫,无数的话想对她说,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神,承载了士兵无尽的痛苦,无奈、绝望、最后变成一片空洞。
“不要不要,你再坚持一会……”梧桐含着泪水大喊,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不要不要这样。
不,她不能哭。
用力地抹掉泪水,为士兵覆下眼睑,抬头看着远处城墙上竖起的黑凤旗,一咬牙,提起士兵手边的佩刀,冲上了城墙。
城墙上简直乱套,士兵们一波波地换,弓箭手,长枪手轮番上阵,补给的士兵在楼梯间奔走来回,带来的兵刃,灰瓶都不够士兵顶上一分钟。
还有不少士兵受了伤,倒在墙边喘息,军医冒着箭雨救治着伤员。
鼓点越瞧越密,狼烟越烧越高,防御物资越来越少,一会就听见士兵喊了。
“弓箭不够了。”
“长枪不够了。”
“灰瓶不够了!”
正准备去城下搬弓箭的邓希希一转身,就看到靠在墙边躲避箭雨的凌梧桐,顿时吓了一大跳,暴跳如雷地喊,“梧桐,你怎么上来了?这儿太危险,走走走,跟我下去!”
说着就要拖她下去。
梧桐紧抓着墙角,“我不去,我这才上来,城外什么情况,有多少匈奴兵啊?”
邓希希突然蹲身躲过一支飞箭,恶狠狠地吼道,“你问这个干啥,赶紧跟我走,你若出事,我跟谁都没法交代!”
这会儿又有士兵喊叫起来,“匈奴搭云梯了,兄弟们叮嘱啊,给我砸!”
邓希希一听,立刻跳出去支援,只丢给梧桐一句警告,“你赶紧下去啊!”
梧桐也不理他,四处看了看,发现烽火台下有扇门,提起刀就要砸。
可怜,肌无力遇到了锁坚强。
震得两只胳膊都麻了,气急败坏中打算豁出去时,焦小将上来,一刀帮她把锁链劈开了。
梧桐急忙推门往里头观瞧,是一处留着炮眼的石室,只可惜没有炮。
也好,她飞快冲进去将门一掩,搓热眉心四处乱瞧。
“景颇阿奶辣椒精!”
这个好,就是这个了。
一颗辣椒能放翻一头牛,制成辣椒精,辣度提升百倍,还是玻璃瓶装,天不亡我凌梧军啊!
掏出一瓶就往炮眼洞口送,冲着前头的士兵喊,“快拿这个坛子砸他们!”
士兵领命照做,拿到手一看,吓得差点脱手,“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还是透明的坛子,里面是……辣椒?
“哎呀,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是它能砸人就是了!”旁边的士兵比他醒目多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坛子,对着爬梯的匈奴人的脑袋,用力往下砸去。
一瓶又一瓶。
就见无数红色硝烟在半空中炸开。
硝烟带着辣子的呛鼻味道飘散开来。
城墙上就有人喊,“快捂住口鼻!”
那些爬梯的匈奴兵听不懂汉话,只是单纯的奇怪,见多了装硝粉的坛子,生石灰的坛子,闻多了还觉得挺好闻的,今日这个红不拉几的是什么东西,这么呛鼻,这么难闻,这么地刺激……
流入眼睛里的,那些人只感觉比用刀剑戳破眼球疼痛千万倍,“啊——”地一声就往地面栽去。
那些吸入的,从鼻翼下来那么一点点,天灵盖都差点给他掀掉了,头晕脑胀双眼发红,“啊——”地一声也往地面栽去。
那些舔到嘴里的,刚开始只是觉得舌尖一点点的麻,可随着一抹唾沫咽下,从未感觉过的烧心滋味就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身体里就像着了火,心跳加速,浑身发烫,好似有无数毒虫在同时啃咬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啊——”地一声同样往地面栽去。
掉下去,有的摔死了,有的被辣死了,有的跑回去复命,半路上因为无法忍受如此毒药的折磨,涕泗横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