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备好一天的粮食,跟着镖车到了御粱城外,梧桐便让焦小将驾着马车将她送去了山郸涧。
她经过半天的深思熟虑,决定找梁理科好好谈谈。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有今天没来日,他们不应该浪费任何时间置气,争高低,生死面前还去计较什么大女主人设,她只想与他好好的,二人风雨同舟,携手进退。
当她单腿跳进守备府西园书房时,那人正与几位部下将领商量即刻领兵往山里剿敌之事。
他面向舆图而立,最先看到她的是周围的将领,而当梁理科意识到身后人心不在焉而回头看来时。
就见着梧桐站在光下,双臂负于身后,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笑容好比三月里开在枝头娇艳欲滴的桃色。
她来了。
她怎么来了?
没有不激动的,甚至是第一眼就回应了他的喜悦,像是得了什么恩赐一般,喜形于色。
他几个箭步到了她身前,顾不得什么礼节避嫌,紧紧搂住了她一盈而握的腰肢。
“噫~~~~”身后一阵男子起哄声,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
他斜了眼身后的将士,那些人定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像逃命一样跑开了。
他抬起脚踢上了房门,急问道,“怎么到这来了?伤口可有敷药?怎么不派人叫我去门口接你,这一路跳进来,草药还在不在伤口上,快让我看看!”
梧桐不让他动,双手攀上他脖颈,笑道,“本来也没啥大问题,掉了就掉了吧。”
他笑着将身子压下来,轻笑着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她勾了勾唇角,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下巴的青茬,看着他喉结艰涩地滚了几下,被他一把抓住了使坏的手。
“嗯?”
她浅浅一笑,“我向将军申请调配一部分的粮食支援万丘城,车队稍后才到。”
虽然不是特意来找他,可他也知足了,吻了吻她的如葱白一般的指尖,“辛苦了娘子,想你在应嘉这三年也没这么操心劳力,都是为了我,一会车队到了,我替你押粮去万丘。”
梧桐点点头,“好!”
梁理科怔了怔,深深看向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的提议!”
她摇了摇头,投身入他的怀抱里,轻声道,“不会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商量着来,咱们说好,在西北这些日子不吵架,不再提让我离开那些话好不好?”
他的眼底,闪现兴奋之色,言下之意代表什么,梁理科心知肚明,战场残酷,她要的只是与他在一起,无论结果如何!
饶是在西北经历过无数生死,听尽了悲歌,这一刻的心跳,也能为了眼前之人变得异常冲动,鼓噪。
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都听你的,若我做不到,你罚我……”
话音一顿,他倏地将她抱起举高来,得以仰望着她,含情脉脉,“罚我不能抱你,亲吻你。”
梧桐脸上飘过一抹红晕,下意识抓紧了他的后脖领子。
他的目光放平来,就是她娇艳的唇瓣,是一种特别的邀约,带给他不容抗拒的诱惑。
她看到他眼底的欲望,看得那么真切。
不禁娇笑着,埋首在他颈项间,故意道,“我就怕你忍不住。”
“我的确忍不住……可你,值得我煎熬。”他几近失声,在那些沙哑的音调里,她还听出了他一点儿委屈。
她颇为心疼地看着他几乎变作幽紫色的眸子,没有太多的犹豫,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那咱们再改一改,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在一起……”
“嗯!”
二人气息交换间商量出了另一套灭火方案,只要不跨过最后的底限,亲亲抱抱举高高就是对生命的极大尊重。
智者才不入爱河,不智者只能任由情海浪潮吞没彼此。
一吻结束,二人皆是气喘吁吁,拥抱着彼此等待余韵过去……
许久后,梧桐含笑地捧住他的脸,视线描摹着他俊逸英挺的眉眼,“梁大哥,你为何喜欢仰视我?”
他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不知,只是觉得,你这样很美,好像天上落下来的仙女,被我稳稳接住了,你喜欢吗?”
她喜欢。
但她没有告诉他,只是笑着,往他耳畔吹了口气,“仙女会这样对你吗?”
看他一瞬又变得深邃的眸子,她收起乐不可支,赶紧说正事,“还有一事,焦小将是谁啊?又是你表弟吗?”
提起整个人,梁理科的确是冷静了不少,啧,这人的存在一直受到争议,只是姑父永远就一句话。
“姑父从京城回来的路上遇到此人,说是一路上多亏他的照顾,便留在身边做小厮,你为何问这个,那小白脸欺负你了?”他抱着她绕过屏风,在榻边坐了下来。
梧桐看他这样子是要给她看伤,索性大方把左腿伸了过去。
“小白脸?嗯,倒也是,我也觉得他长得不错!”梧桐随口说道,话音落下就感觉脸上有厉厉眼刀刮过,不动声色地改口,“但是呸,啥也不会做,照顾将军,我看将军照顾他吧!”
眼刀消失了。
她长舒口气,继续道,“是这样的,我看见他偷偷放飞鸽,你说他会不会是什么敌国的细作啊?”
“什么?”梁理科眸色一沉,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看清了?”
她重重点头,“我视力五点零,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不是,虽然我只是见过他几面,但当时我与他的距离不过五米而已。”
当时她也躲在角落从空间里拖大米,才会这么凑巧。
眼刀再次消失。
她打了个寒颤,好悬。
“这件事我会寻个合适的时间问问姑父,你离他远些。”
她乖巧地应了声,目光落在他为她移正草药的手上,见他复位后还加了一个轻压的动作。
“哎呀,疼,这草药好疼!”
梁理科赶紧松了手,他也不忍心看她疼,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药效在身体里流转了。
“忍一忍,才能好得快。”
梧桐点头如捣蒜。
这时就听屋外有士兵传信,“将军,有批粮草要过山郸涧运往万丘。”
梁理科从外头说了声稍等片刻,啄吻了下梧桐的唇,“我去了,你一会乖乖回营好吗?”
“当然,我还得负责明日粮食分配呢,我才不赖你这,你路上小心啊!”
“好。”他笑说道,再不舍也得暂时放开了她的手。
门开了,有凉风吹过,卷席院中的枯叶,纷纷扬扬往天边瞟去。
屋外人左眼皮不禁跳了跳。
屋中人,便在一个时辰后,历经了一场匈奴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