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过去,应嘉县城里又冒出一些流言蜚语来。
说的是大宝贝的女东家,与应嘉大族梁家的大少爷业已定亲,在外又与县令景大人眉来眼去,借职务之便博取利益,将女子贞洁德行抛之脑后,把民风弄得乌烟瘴气。
想来定又是邓员外一流的手段,拿着前几日景云巽当街帮梧桐开脱罪责一事,瞎编乱造。
名声对于女子而言何等重要?
放在一般村子里,男女相处都该避讳瓜田李下,哪家女子妇人传出背德之事严重的都要浸猪笼,最怕不这么处置,影响到村子里其他善男信女对外的婚丧嫁娶。
城内也不是法外之地啊。
故而接连几日,大宝贝清早开门,都能见着门口一堆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不用想,都是那些鄙夷女子不知廉耻的百姓所为。
梧桐思来想去,还是主动去梁府当着梁老爷梁夫人的面做了解释。
当时景云巽也在,他是梁二姑的第五子,出了这事,少不得要被家里人叫回来探问消息。
难得家里长辈深明大义,得知来龙去脉与背后人拙劣的阴谋后,皆表亲之间相互照应本属平常。
只不过,如今景云巽或梁家不能出面做正儿八经的解释,因为景云巽是朝廷命官,若说彼此之间有这么一层亲眷关系,只会给百姓又多一点谈资罢了。
一个帮亲不帮里的县令,赔上的是景云巽的仕途。
梧桐愿意吃这个闷亏,这个节骨眼上景云巽无论如何是不能出事更不能被县丞弹劾,否则应嘉县就彻底沦为邓员外和李薛平掌中之物。
此事结束后,梁伯远将她和景云巽都叫去了书房。
询问他们在极乐楼里的发现。
景云巽从袖兜里掏出一份画轴,这是极乐楼前身,何家钱庄建造时画的平面构造图。
上面很清楚地标明了钱庄里存放金银重物的几处暗室,再结合这几日在极乐楼里探听回来的消息,有些暗室已经被拆除另做他用,有些用不上的则被封闭起来。
打探到最后,所谓的暗室就根本不存在。
梧桐心底总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形成,可又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
莫不是要她三探极乐楼才能知道惴惴不安的症结在何处?
看梧桐陷在沉思中,景云巽又忍不住跟梁伯远打趣,“舅舅,表嫂如今是钻了牛角尖了,没有地道暗室,定然不能让她满意,恐怕还有三探极乐楼的打算,请舅舅指点迷津,咱这下一步,该往哪儿查啊?”
梁伯远瞪他一眼,“有你这样无的放矢的吗?”
别是梧桐根本没那么想,景云巽这话还帮了大忙了。
梧桐回过神来,也顺势请教了。
这次落到景云巽身上的眼神好比刀子一般。
梁伯远顿了片刻,慢道,“我看这平面图有些年月了,钱庄开了这十来年,若是做什么变动也不会再记录在上,不过呢……何老爷自从把家里产业交给女婿打理之后,生意不如往常了,新开暗室地道的可能性不大。”
“从盘下铺子到极乐楼新张没超过半月,想来也不会大兴土木,现成的不用反而造新的……”
景云巽压低了声音道,“还可以造新的入口,沿用原来的暗室,这样就能避过视听。”
梁伯远颔首赞同,“那可有别的发现!”
“衙役来报并无异常,那扇画在墙上的门打开之后是通过,直通后院,后院却是有人把守,但人数不多,像是寻常值守。”
梧桐听她们舅甥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知道是谁钻了牛角尖。
不过提到这后院,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伯父,这后院的西北墙角有尊大财神。”
梁伯远点点头,“是,钱庄那会就有了,是何老请来镇财的关公嘛!”
“关公?!”梧桐和景云巽同时惊讶出声。
梁伯远见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刚拿起的茶杯又放下,“不对吗?我不可能记错,关公义气,被百姓视为守财武财神,有他在,钱庄这样替人保管财物之处才能平安顺遂。”
梧桐欲言又止,她激动的点在于这时代也会有关公,但是这关公又跟她学得历史里知道的形象不一样,没想到大夏里认识的关公居然不拿偃月刀改成了单锏,不是美髯公成了炸毛的尉迟恭。
但是下一秒,景云巽就把她的以为给推翻了,“舅舅,衙役说的财神并非关公,而是银鞭大将赵公明。”
梧桐再次瞪眼,赵公明?赵公明拿的是银鞭啊!
这时代,她能想到的不一样,想不到的居然都一样!!
梁伯远倒吸一口凉气,迟疑道,“赵公明是民间信仰尊奉的第一财神,招财利市,倒也合乎情理,不过……”
说到这,他又沉吟了片刻,捻须一笑,“云巽啊,你派人去城中木匠铺打听,近期给极乐楼换过财神像的,极乐楼的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问他们可还记得?”
“行嘞,舅舅,表嫂,云巽先行一步!”
景云巽拱手一揖,这便离开了梁府。
梧桐也向梁伯远告辞,去了梁夫人院里,在梁府吃过晚饭才回家。
流言蜚语她不惧,可奈不过家人朋友苦苦相劝,让她在家里多呆着,暂时不要出外抛头露脸,店里生意样样都在轨道上,倒也不至于离开她几日就能塌锅倒灶了。
在家就做她的锁子甲,累了换个别的,情书小星星。
粉色的花笺纸,红色的宣纸,棕色的油纸,统统找来填充色库。
将之裁成长七寸宽三分之一寸的长方条,左手食指拇指捏住纸条,中指翘起往下压,把纸条先压出一个镂空的交叉,纸条短的一截塞入孔洞中,温柔拉紧,就形成了五边形的雏形。
纸条长的一段便开始沿着这个雏形,将五边形包裹起来,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剩一点尾巴,塞入纸条缝隙里卡住固定。
最后一步,左手固定好扁平的五角星,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腹贴合在一块,两指之间形成一个鱼嘴的弧度,此弧度正好卡住五角星的边角,利用指甲将纸边向中心挤压,胖小可爱的五角星就做好了。
方紫玲学会了,欢喜得不得了,“好可爱呀,小姐,这个就是天生的星星?星星原来长这样的啊!”
“这叫五角星,至于星星,我可没说是哦!”梧桐掐着字眼,再多就不能说了。
“姑爷一抬头就能看见星星,低头也能看见小姐。”
“这倒是,梁大哥说我写信无固定,我就在纸条写些字,让他每天拆一颗,就当我每天都给他写信了!”
她重新找来一张新纸条,提笔在上面写上一段话,叫方紫玲帮她折成星星。
方紫玲眸光一转是领悟过来,笑眯眯道,“哦,写的不是字,写情诗!”
梧桐轻笑,“你家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这叫……给男人画饼!”
一句话就把方紫玲说懵了,想不通时自个嘟囔起来,“小姐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写字都能缩成是画饼,若是姑爷知道,不得以为这些星星是用来吃的?”
梧桐忍不住捧腹大笑,“他不舍得的。”
笑话说罢,二人配合着干活,方紫玲瞅着梧桐落笔如有神的认真,偷偷开始窥视画饼情诗写了啥!
【我将目光投向你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遗憾,你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
这句话就是要让姑爷心里说,小姐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人。
呀,原来画饼是画半个饼啊!
【七七五八五二一。】
这个,姑爷肯定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些酸得掉牙的,她就不必复述在心了。
总之是,不看比看了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