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阴暗潮湿,步入此间,浓郁扑鼻的腥臭无法驱散。
二人紧闭呼吸向前,很快到达大型牢房边缘。
大牢规则是,重大罪犯在后方重地,待审或轻度罪犯则聚居前部牢房,十数人共处一室。
李女医着急找她家老头子,可就应了那句话,越是着急越看不见,就见着靠在墙边的囚徒,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情呆滞。
一想到自家老头在这种环境里待着,或会受那老鼻子罪了,眼底就是一片红湿。
狱卒动了动牢门上的锁链,宛若摇铃。
听到动静的囚徒们立刻抬头,绑在身上的手链脚链随着动作跟着唰啦啦一阵响。
狱卒冷冰冰道,“杨郎中,你家里来人了,到门边来说话。”
众囚徒垂头丧气低下头,须臾,一道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
一瞧竟是自家老妻,杨老身贴牢门,双手从铁杆缝隙探出与之紧密相握,“老婆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梧桐赶紧掏了些银子给狱卒,那人才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李女医深深望着老头子,今日出门那套衣裳还穿在身上,只是花白发丝有些些乱,其他一如平常,看来景大人安排好了。
这才轻叹一声,“我给你带些衣物来,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景大人是清官,很快能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杨老嘿嘿一笑,“傻婆子,我没事,最多是个看顾不力,不日便回去了,你好生看着医馆,莫替我忧心。”
李女医再度扫视牢房囚徒,她担心的是老头子是否会受他们欺凌。
杨老从老伴眼光中看出她的忧虑,低声说道,“景大人说,日落时会将我转移,不会在此过夜。”
李女医终于松下一口气。
杨老转头看向内心忏悔不已、泪水盈眶的梧桐。
“对不起老神医……”
“嘘!”杨老摇头打断,“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我既进来了,就是我的事,你莫难过,等我出去之后,你在大宝贝摆上一座酒席给我洗洗尘即可。”
梧桐更是内疚,这时候杨老都没忘记替她把这谎圆下去。
说不得讲不得,她也只能低下头去,缄默不言,暗暗垂泪。
…………
在狱卒的催促下,三人不得不暂时分离。
走出衙门,凌家族人早已等候已久,拥住李女医连连道歉和安抚。
梧桐心中装事,只远远跟在身后走。
直到一阵阵的声浪拉回了她的神智,抬头一看,家人都不知走去哪儿了?
再往挨挨挤挤人潮处看去,正是街头那家大肆其潢的商铺。
铺前那些脚手架已经撤掉了。
焕然一新的新铺子,飞檐翘角,古色古香,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金,招牌盖着块红色绸布,还未揭牌,一股淡淡的木材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店门口,有枣红色吉服的伙计,在给过往的百姓发放糖果,嘴里嚷嚷着:酒楼明日开业,所有的饭食免费咧,乡里乡亲明日定要到极乐楼来捧场。
免费吃饭,这四个字一经出口,可把百姓们给美的,傻子才会说不来吧。
恨不得这应嘉县里每天都能开几家如此豪气的酒楼,自家连每日饭菜都不用花钱买了。
这话飘到梧桐耳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现代利用免费做噱头,当人来了,少不得要忽悠你办卡那些套路。
想到这,梧桐心底就是一阵气燥。
走到自家店铺门口,一看那大门上贴着封条,三三两两伙计惶惶然站在门口逗留不去,看到梧桐,就像看到了定海神针似的,一下子簇拥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打听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梧桐还能怎么办,他们都说了大门后门都贴着官府封条呢,现在大宝贝跟人命官司牵扯到一块,想开也开不成,索性就继续放假吧,工钱照开,等通知复工。
“媳妇啊,媳妇,你跑哪儿去了,偶爹和兄长来了哇,正在客栈等着见你呢!”乔向轩咋咋呼呼的声音插了进来。
梧桐听得只觉头大如斗,她心烦得很,麻烦事倒是没少一件全往上撞。
她不耐地皱眉,“我能不能不去啊?”
乔向轩脸露骇然,师傅不去,就光凭他这磕磕绊绊的嘴,一点把握都没有。
“媳妇啊,没你不行呐,求求媳妇救命啊。”
“走走走……”
关关难过关关过,一件事一件事慢慢解决,它也得解决。
闲话少述,梧桐这便到了同福客栈。
往乔向轩厢房里一座,八仙桌一处不空,除了乔家父子还有一个刘嘉木。
乔大人五十出头,老儒生打扮,道袍大衣,装扮朴素。
乔向轩兄长,瘦削的身材,翩翩公子着白衣,文生公子打扮。
他二人一言不发,横眉竖眼瞪着梧桐。
怒气渐渐转为惊愕。
即便刘嘉木已经对此女子做了一番描述,可当见着真人,真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他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女子除了一张脸瞧着端正,其他哪哪都不能入眼了。
好生的无礼啊,进门也不打招呼,只叫来小二给她准备温水,怎么地,到这客栈里见客,她还嫌环境不好了?
又看她进门就臭着一张脸,跟他们乔家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就算他们不同意乔向轩拜师,难道她收徒弟就是奔着钱来的,他们没准备见面礼,就要给他们甩脸子?
不对不对,他们从头到尾都不同意这桩事啊,准备什么礼什么钱?
梧桐的确是没好脸色,也没主动跟他们招呼,因为她心里烦,现在的心态就是全世界有点眼力见的人就不该来沾边!
前头大娘一命呜呼是现场直播啊,接着是杨老被收监,害得人家替她去坐监,又是大宝贝上了封条,一桩桩一件件,她现在没疯没喊就不错了,这种心理状态下再叫她与任何人虚与委蛇,她办不到。
叫来热水洗手,又给掌心上药。
乔向轩在旁帮忙,师徒两人把那些琐碎事都做罢了,梧桐未听他们开口,视线从乔家父子面沉似水的脸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