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府。
邓员外正在廊轩里听着小曲,美美的泡着脚呢。
心腹管家领着一个低眉耷拉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二人拜见了邓员外之后。管家唯唯诺诺向他走来,在耳边小声解释此人有大事汇报。
什么大事?这里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邓员外一摆手,对面戏台子上的乐声戛然而止,一帮戏子名伶急忙忙抱着家伙什退到了后堂。
管家撵走伺候的丫鬟,自个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给主子洗脚。
那青年收到管家递来的一个眼神,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便将发生在大宝贝门前的经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讲述了一遍。
邓员外听完懵了片刻,适才听到说那婆子毒发倒在凌梧桐身前,有人替她顶了罪。
邓员外当时就在想,切,这不就是老套路吗?主子出事仆人顶包,没关系,只要还是她凌家人,百姓们都会认定凶手跟那小厨娘脱不了关系,这事就不会那么快结束。
这边正乐着呢,下一秒便听青年人道,顶罪的居然是一名郎中,哎呀,太狡猾了,当下就解释了那妇人实则早已中毒,去他医馆看病,自己忙于工作没有看顾好,让这中毒的妇人流落街头最终导致惨祸发生,三言两语就帮小厨娘脱了罪。
邓员外蒙就蒙在这了!
怎么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态反转?
那妇人身边安排的人呢,旁证呢,钓鱼人呢?
邓员外品出大概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恶狠狠将桌上茶盏扫落,面色阴鸷,冲着青年喊,“我给你黄金百两,你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敢跑到我面前来回信,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来人!”
邓员外大喊一声,立刻就有两位穿黑挂皂的魁梧壮汉进了廊轩里,不等青年反应,上来就将他架住,抓着他的后脑勺,往邓员外面前的脚盆里掼去。
青年吓个半死,在水盆里也是憋得难受。
那可是邓员外的洗脚水啊,又酸又臭,好像回南天里总是晒不干的墩布沤臭的那个味道。
起先他还能闭气忍住,但到了不得不换气的当口,就是一张嘴,还泡在水里呢,那臭水就汩汩往嘴里灌,恶心又惊怕,何尝又不是一次酷刑?
都不知过去了多久,青年才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趴伏在地上,身体抽搐着,一个劲地往外沤臭水,身抖如深秋落叶,呆呆愣愣,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若早知道此事会横生波节,他就不贪那九十九两九的黄金了,说来说去,还是怪邓员外给得太多,虽然管家是三交代四交代让他找上几个人陪妇人去,几个人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多了这钱还够分吗?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过于老实,太过于善良了,没有干过这样的坏事,被那狡猾的郎中厨娘捡了漏。
看他这装死狗的模样也不用多问什么了,邓员外一摆手,命人把青年拖走了。
管家瞧瞧主子的脸色,枯坐着消了气,他才重又跪回来,拿着丝绸帕给主子擦干净腿上的水渍,放轻了音量道,“老爷哎,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些瘪三,贱民大动肝火,想要对付那厨娘,咱们再想招就是。”
邓员外冷笑一声,“想什么招啊?就这厨娘,人逢衰运喝水才塞牙,没看出她正是洪福齐天时,哪路都能冒出些人来帮她解了围。”
“事不过三。找他们的麻烦已有三回了。再这么斗下去,咱们的目的太过明显,于大事不利啊。罢了罢了。回头你找李薛平去,叫他想办法拖延着不让结案,大宝贝想要开门营业也不是容易的事!”
老管家是连连点头,“是是是。老爷真是绝顶的聪明,一切尽掌握,老奴这就去了。”
…………
再说大宝贝这头。
看着杨老被带走,百姓也纷纷散去。
梧桐急急忙忙往杏霖医馆跑了一趟,给李女医讲述了事情经过,又赔礼道歉。
李女医直言此事也怪不到梧桐身上,若是她出诊,当时那情况也会选择这么做。
他们夫妻俩跟凌家那是一般的关系吗?
自打帮陈家找出陨石祸患,再为陈安陆调理好身体怀上了双胎之后,良桐成了老夫妇的义女,皆为一家人,何须说两家之话?
如今暂且不说这些,李女医收拾收拾,整理出衣裳细软,与梧桐前往县衙探监。
二人到达县衙,守门衙役言明景大人外出查案去了,现仅剩县丞在衙内。
言外之意,探视需得县丞大人许可。
梧桐早上整蛊李薛平,不知那人是否已猜到是她所为,若已猜中,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不得把她撕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等候在侧,待李女医获得批准后一同进入。
李女医用五十两银票换取探视机会,不久便来呼梧桐离去。
二人跟随衙役来到牢房门前,正要递交令函,背后突然传来阴冷的声音。
“这人方才本官没见着,你这老妇忒也的不老实了,当衙门大牢是什么地方,要带细作大盗进去把囚犯给放跑吗?”
梧桐辨出那是谁的声音,甫一转身,眼前就是一花,眼看李薛平手里挥舞的长鞭冲她打来,她突然往前冲上去几步,一把将其握住。
尾处敏捷,需握前端。
她时常听秦镖师谈武器攻防之道,然而抓住鞭子瞬间,掌心仍传来灼热。
她不动声色道,“李大人可当真是好官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动手,想要屈打成招,让我大宝贝再蒙不白之冤吗?”
狱卒们惊讶于梧桐敢徒手接鞭,然看到李大人向百姓怒甩皮鞭,更为震惊,即便站得笔直也忍不住侧目瞟热闹。
李薛平心中恨毒了梧桐,恨不得十鞭百鞭往她身上抽,但突袭没成功,众目睽睽下,再想动手也不行了。
“原来是大宝贝的东家,你来探监为何不报备一声,让本官误会这一茬!”李薛平冷笑说罢,将长鞭用力收回。
梧桐急忙放手,低头查看血痕累累的掌心,将手藏于身后。
“那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那是自然!”
李薛平唤来一名狱卒,低声嘱咐片刻,狱卒才带领李女医与梧桐进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