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苦战的南方人
“开火！”
军官话音刚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自火绳枪中响起。
接着枪口突然冒出烟雾，准备已久的弹丸都飞了出去。
被射击的尼弗迦德骑兵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一般倒下一片那完全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期间各种人声惨叫和马匹嘶吼。
在这个距离上，对火绳枪来说，尼弗迦德人的甲胄起不到什么可靠的防护作用。
哪怕是最坚固的部分，也可以被火绳枪打破，尼弗迦德人引以为傲的坚固盔甲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而后面的尼弗迦德骑兵直接从倒下战友的身上驱马踏了过去，全然不顾是否里面还有伤员。
训练和战斗已经告诉他们在战场犹豫一刻，接下来就会败北，所以按照骑兵操典，他们直接踏了过去。
多年来，他们都是这样办的，这也的确是战争的规则，但是这一次，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因为纵然如此果断，他们无法冲入那些射击的火绳枪手队列之中。
挡在他们面前的还有车阵，站满了武装士兵的马车就像是刺猬一样，一把把的长短各异的矛枪正对着他们。
一旦有尼弗迦德骑兵靠近，这些矛手就疯狂戳刺过去。
一些马车上还装着大火门枪，直接近距离糊尼弗迦德骑兵一脸。
许多尼弗迦德骑兵面对这颇为茫然，因为这是骑兵操典里面没有提及过的情况。
所以他们看向了军官们，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军官也都没个主意，看他们怎么可能有用呢？
至于那些防守的北方士兵也让他们感觉颇为不适，其中一些人看着好歹还有文明人样子，但另一些就直接宛如野蛮人了，还对着他们发出各种怪叫。
但无论到底是什么人的样子，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那么致命，让尼弗迦德骑兵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贸然试图翻越过去的骑兵都在无数武器的挥砍和近距离发射的射击武器前倒下。
虽然有骑兵拼着命用手中的长杆武器戳死了几个人，但也仅此而已，仗着甲厚加上行动迅速虽然可以快速突入，但往往到达马车前时，一长戟就会迎头砸下来，直接把尼弗迦德人的整个脑袋掀开。
亚甸军种不少人可是配置了各种开罐器的，这些开罐器正是为了应对这一刻。
少量特别悍勇的骑兵用他们灵活的双腿让战马跃起，直接越过了马车，在落下的时候随便还踩死了几个守军。
不过也是在落马的那一刻，四周的亚甸人立即围攻过来，哪怕是有着三头六臂，也难以应对那么多的攻击，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生存不了多久。
少量携带着标枪和手弩的骑兵对马车后的北方人射击，这一度让他们取得了一些战果，许多轻甲乃至是无甲的敌人都因此倒下。
但很快他们就成为了亚甸弓弩手的重点打击对象，很快就在弓弩下倒下。
这些风塔旅骑兵就这样倒在泥土之中，可以说死得是一文不值，骄傲的骑士在战场上死得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尼弗迦德的贵族骑兵和精锐骑兵在这里和普通大头兵互相兑子，这对尼弗迦德来说无疑是亏到了极点。
大头兵们练上个几个月就可以出来，而一个精锐骑兵最少都需要好几年的训练。
北方的大头兵们也为这样的景象而兴奋，尤其是那些曾经被尼弗迦德骑兵驱赶的亚甸士兵。
看着这些具装骑士在面前倒下，他们对尼弗迦德军队恐惧的神像也轰然倒下，接下来他们自然是越战越勇。
又是一阵枪响，又是一片烟雾飘上天空，又是一片尼弗迦德骑兵倒下。
但是尼弗迦德依然坚持着战斗，他们毕竟是一只纵横大陆的强军，在内心的骄傲和长期训练与征战的一起配合之下，他们依然保持着顽强的战斗意志。
赫梅明白，接下来只能硬碰硬，不要想着什么取巧了。
现在哈克兰草原用火枪巨响大规模惊马而使得战局翻转的方法也用不上了，自从火枪出现以前，南北双方都针对这点在战马训练里面加上了一个适应枪声。
当下整个战场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火绳枪手，他们拥有一个射击平台，平台是用木头建成，现在火绳枪手们正在那里对战场上输出。
火枪手们列成三轮，当一轮射击完毕就退到第三轮装填，第二轮枪手上前射击，原来的第三轮则退到第二轮的位置。
他们就这样不断循环往复的射击，战场上火枪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下马，都下马，不要再像是一个靶子一样站在那里！”
风塔旅的旅长，年轻的格瓦玛呼喊着。
眼下看来，骑在战马上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就是守军的靶子。
不过他本人和自己的卫兵与随从们都没有这样，这一方面是需要指挥官在战场上表现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就是对甲胄的信心。
他们的甲胄可是金塔之城最好铁匠的杰作，哪怕是那现在在战场上不断输出的火枪打过来，都不一定可以破开防御的。
一如既往的，格瓦玛在距离前线很近的地方指挥。
他刚才就是在对着士兵们大吼大叫，呼喊他们干东干西。
他的判断的确是正确的，在还没有摸索到怎么突破车阵的情况下，下马无疑是正确选择，至少不用被人当做靶子打。
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和平时一样威风，但在心里格瓦玛现在很是后悔。
他不应该冲那么快的，结果现在陷入了这样的困境，马科什和斯特里伯特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轰！”
突然一声巨响响起，旅长感到一股巨力从身边袭来，接着他就被掀下战马，吃了一嘴的泥。
懵逼的格瓦玛被部下扶着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自己身侧的几个骑兵，直接身体被打烂了，那甲胄，鲜血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河。
而制造这一切的，是他们左侧一门正冒着烟的火炮。
这门火炮之前被人塞入了各种小石弹，然后一炮打向被炮兵们注视了多时的尼弗迦德“大官”和他的部下们——毕竟格瓦玛的打扮很张扬。
只不过嘛，效果不是很好，格瓦玛的几个卫兵被这轮霰弹打烂，但他本人只是被震下马而已。
格瓦玛看着被打烂的卫兵尸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记得他们的名字。
这是他在金塔之城的朋友，他们一起作乐，一起参军，还约好了一起在战后享受荣耀，但现在却……
他还看到麾下的骑兵在车阵面前倒下，骑兵想要翻越或是趴过马车，但结果都是被杀死，而更多骑兵还被堵在车阵之外……
更多的火炮开始喷射霰弹，此前这些火炮沉默的原因现在找到了，原来正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能够这样对骑兵发射霰弹。
尼弗迦德骑兵在霰弹面前显得是那么弱小，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被打烂，被打得血肉模糊，士气也越发动摇。
“撤退，我们撤退，让攻坚的事情都交给步兵们，我们走！”
格瓦玛忙不迭的说道，而听到命令的卫兵赶紧把号角放在了嘴边，接着不要命一般的吹响号角。
听到这个声音，尚还在作战的尼弗迦德人都果断丢下了面前的敌人，他们爬上战马，麻利的后撤。
尼弗迦德人不害怕死亡，但是在车阵面前一直徒劳无功让他们很恼火。
士兵们早就想要退下了，现在号角声响起，所有人自然热切相应。
而且这本来就是步兵应该做得事情，不是他们骑兵来，他们骑兵是负责一锤定音，不是在这里战阵兑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逃离那恐怖霰弹的射击范围了，被那个东西来一下，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样想着，尼弗迦德骑兵退了下去。
。
“马科什大人，斯特里伯特大人，很抱歉，我没有完成任务，还让部下付出了许多伤亡。”
换了匹战马的格瓦玛正在两位师长的面前，满脸都是狼狈之色。
那曾经打得精致的金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汗液黏成了一团，可见他方才的狼狈。
风塔旅被北方人一路“欢送”着退了下来，回到了出发阵地，这景象被全军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虽然说另一个侧翼被派去进攻的各路杂牌骑兵也退了下来，但他们毕竟只是一堆杂牌，没有人在乎他们。
而风塔旅可是帝国的一支新锐部队，许多尼弗迦德贵族们一起出资武装了这支部队，却搞出这样的表现。
“格瓦玛大人，回到你的部队，等待出击的命令。”
马科什的脸色如常，不过是一次试探性进攻失败而已，他在自己的战争生涯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样的景象。
风塔旅的旅长回到了他的部队，现在这人完全不负之前的嚣张纨绔之姿，但是这里的两位老将领一点都不因此而高兴，因此眼前有人更让人发愁的事情。
“这一仗，看来不简单，即便是试探攻击，都付出了那么多伤亡，不过也是值得的，至少我们知道了那种恐怖的弹药，现在可以让步兵们避开，若是那个打在步兵阵列里面，情况难以想象啊。”
斯特里伯特喃喃道，在他的眼前，一枚石弹砸入了一个黑衣军方阵，好几个倒霉弹被砸死砸伤。
还有一堆步兵突然被火绳枪集火，一下子倒下了好几人。
而在步兵队列的前方，尼弗迦德弩手正在对上方的敌人放箭，但是并没有占据优势，所谓仰攻不利正是如此。
还有一些尼弗迦德火门枪枪手正在对城上放枪，但非常可惜的是，他们无论是射速还是威力都没法和上面的敌人相比。
“不过，格瓦玛的风塔旅战斗力我还是知道的，其实还是很扎实的，他们都没有讨到好，看起来这个赫梅抛去那些武器，麾下部队的战斗力很不错。”
当斯特里伯特在说话时，山丘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接着又有不少尼弗迦德人倒下。
“慢慢来就是了。”
马科什只是这样说道，
“苦仗硬仗又不是没有打过，现在不过是要打一场而已，在帝国过去的征战岁月里面，这还是很常见的。”
“的确，你说得很对，看来这段时间的势如破竹都让我产生了一些错觉，真是不应该，不就是苦战吗，以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摸了下头盔，斯特里伯特这样说话道，语气里面满是赞同的意思。
尼弗迦德又不是一开始就有着巨大的优势，还不是靠着将士用命而获得了今日的疆域。
不过是一场苦战罢了，帝国军队又不是没有打过。
只是接下来，随着山丘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下意识的，斯特里伯特缩了缩脖子。
。
在获得了后方的命令后，尼弗迦德人尽可能收缩队形或是拉开队形。
而这的确是有效的，在他们进入霰弹的射击范围后，伤亡小了很多。
当黑压压的尼弗迦德步兵快要冲到车阵面前时，赫梅启动了一份自己准备的小礼物。
赫梅知道在经过刚才的教训之后，尼弗迦德人会尽可能避开火炮射界，所以他做了这个小礼物，一直到现在才用。
哥萨克点燃了那些铁箍松木炮，接着这些塞满了各种杂物的大霰弹枪对着黑衣大军“喷”出了大量尖锐杂物。
尼弗迦德人的声势被这个小操作而随之一顿，许多黑衣人在猝不及防被打倒，滚倒在了地上，他们的甲胄和身体都没有被打烂，但是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他们不好受。
虽然这没有像是霰弹直接把现场搞得血肉模糊的，但也让很多人受伤，成为了尼弗迦德人的拖累。
不过造就这一切的松木炮大部分都直接炸了膛，甚至还伤到了几个自己人。
松木炮炸膛则根本无所谓，那就是一次性炮，赫梅就是只打算用一次。
而且这玩意便宜得不得了，完全可以再造一大堆。
而接下来，便是双方围绕着马车之间的战斗。
刀枪剑戟你来我往，战斗进入了最为残酷的阶段。
“顶住！把马车拉住，不能让尼弗迦德人掀开车阵！”
一位哥萨克站在马车上说着，只可惜他下一刻就被长矛刺穿了喉咙，这便是没有护喉的缺点了，只可惜这人也没法纠正这个错误了。
尼弗迦德步兵显然有着对抗车阵的经验，一部分人十分熟练用长戟切断马车之间的铁链，一部分人集中攻击马车上的士兵，把上面的士兵清掉。
然后他们或是试图破坏马车，或是直接着手往马车后面翻，还有人直接趴在地上从马车底部往对面刺。
战斗很是激烈，双方士兵的刀剑枪矛伱来我往，尸体也开始堆积了起来。
尼弗迦德步兵的素质展现了出来，在一阵战斗之后，几位尼弗迦德士兵直接用他们的方盾在马车前搭起简单的通道，让战友可以直接通过这个盾牌组成的通道越上马车，而不是麻烦的翻越。
这些士兵属于帝国特遣队，为了突破车阵，尼弗迦德将领们派遣了不少帝国特遣队，每支较大的帝国军队都会有这样的一两营士兵。
他们在帝国军事体系内做最危险事情的士兵，所以他们很快就想到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相较之下，亚甸军队里面的新丁和菜鸟数量众多的问题就显露了出来。
居然有不少人面对灵巧越过马车的尼弗迦德人有些不知道干什么，最后还是在军官们的呼喊下上前厮杀。
而正是这迟疑让尼弗迦德人抓住了机会，部分车阵后也变成了战斗的战场，甚至尼弗迦德人还不计代价抢下了几辆马车的控制权。
接着尼弗迦德人开始着手搬开马车，让援军得以源源不断的进入。
赫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急在心中，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对麾下这些人信心还是太高了。
而就在他打算派出一些援军，去把尼弗迦德人堵回去的时候，他看到塞尔奇克率领一群亚甸骑士加入了战斗。
亚甸的白骑士一马当先，首先一剑就把一个尼弗迦德军官的手臂连带着盔甲斩断，这无疑说明了他那粗壮手臂的恐怖。
而接下来，塞尔奇克别开从旁边刺来的长矛，一脚踢翻一个试图偷袭他的黑甲人，最后长剑看砍倒了身前的盾牌兵。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身边的人都傻了。
随着看到塞尔奇克的勇武，士兵们也是大受振奋，他们呼喊着战争口号冲向了尼弗迦德人。
那几十个尼弗迦德人怎么可能挡住冲来的那么多敌人，所以很快他们就尽数被杀死，只有极少的几个幸运儿翻过了马车，回到了他们的阵线之中。
赫梅看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方才出现的这个溃疡让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但好在这个溃疡也被及时遏制，尼弗迦德人的攻势被堵了回去。
“射击，加快速度射击！”
似乎是要发泄方才那因为战线不稳而带来的情绪，赫梅对着火绳枪手们说道，而收到命令的枪手们也的确加快了速度。
眼下火绳枪手们是整个战场上最为强力的输出者，可以说是源源不断的在对黑衣大军投射火力，他们制造的伤亡是最高的，这让尼弗迦德人非常苦不堪言。
当看着战友被看不见的弹丸射死，怎么内心都会不舒服的。
而且往往还会产生些许的恐惧，这可是以前的战斗里面不会有的事情啊。
被箭矢或者弩箭射死，被射来的东西可以告诉你攻击是哪个方向来得，自己也能有所防备。
但是火枪，在这样慌乱的战场上，很多时候就是难以发现攻击从何方而来。
而且就是注意到了，防也不知道怎么防，大部分甲胄都扛不住火绳枪一枪。
更别提还有时不时咆哮的火炮，虽然说在付出了鲜血的教训之后，尼弗迦德都知道要躲着火炮的输出范围，但终究还是会有人不知不觉踏进去，然后被霰弹打成碎片。
眼下战斗已经陷入了僵持之中，双方围绕着车阵而展开各种攻防，这样的战斗是难以短时间内得出什么结果的。
也许偶尔双方各有精锐的突击部队撕咬出一块战线，但这样的突出部很快就会在对面不断调集的兵力下被强行抑制，最后就是战线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甚至有些地方，都堆起来了尸山，双方士兵都在这尸山之上互相抢夺，互相战斗，然后大部分在尸山上战斗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尸山的一员。
可以说，目前战斗已经进入了兑子阶段。
亚甸军和尼弗迦德军的首领都在不断把部下投入这个血肉磨坊。
他们两人都是冷血的屠夫，都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些士兵在里面被搅碎。
在这样一场大战之中，一开始，赫梅的内心是无比激动的，看着眼前混战的景象，看着自己指挥的庞大军队。
那种激动感就不断涌上，这是他第一次投身这样宏伟的战场。
马伦多和维亚托也如此，他们非常的紧张，手紧紧握在剑柄上，眼睛看着前方的战斗。
不过这情绪随着战场的变化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指挥这混乱的战场让人精疲力尽，还是把精力放在战事之上吧。
而眼看着眼前的战线趋于稳定，一时半会不会发生什么大的改变，赫梅也下达了一个新命令，请塞尔奇克来到他的面前。
接着，赫梅离开了自己的指挥位，让从前线归来的塞尔奇克顶替了他的位置。
塞尔奇克无疑是适合来接替他的位置的，这位白骑士无论威望还是指挥能力都是足够的，并且在亚甸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就没有不知道他，足以稳住这里的亚甸人。
亚甸人稳住了，哥萨克就不会乱，哥萨克们本质是随着大势而动，大势不变就影响不到他们。
而赫梅要去做一些事情，一些可以改变整个战场大局的事情，也是他的战略计划的一部分。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在按照赫梅的指挥棒而行动，那么接下来，就要启动下一步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