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迎财神,吃过饺子放过鞭炮,盖明月三人骑马前往睿王府赴约。
门口两个石狮子威武凶猛,正红朱漆大门,上有九行七列六十三个门钉,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睿王府’,尽显皇家辉煌富贵。
三人随着下人从侧门进去,边走边看。
盖别道:“我们这样东张西望是不是不太好?”
明月:“你可以目不斜视,我和师姐是要好好看看的。王爷请我们就是来玩的,要是累的和昨天在浣花溪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盖枝也道:“就是,我们和王爷也算熟人了,就算我们装的再规矩,王爷也不信。”
明月:“听说王爷今年准备选妃了,他不会真的选那个沈言菲吧?”
盖枝:“她如果当了王妃,咱们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再逛王府了。”
明月:“所以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欣赏,一饱眼福。”
盖别无奈:“看吧看吧,趁着还没有王妃嫌弃我们。”
三人热热闹闹,嘴巴不停。前面引路的小童一阵激动,强忍着不回头看,只竖起耳朵听,暗自决定回头一定要给王爷八卦一番。
来到后花园,一阵清冷的梅香飘过鼻端,让人精神一振。盖明月深深觉得果然是花香果香草香才好闻,比乱七八糟的熏香强多了。
园中景物别致精巧,随处可见假山怪石、曲廊亭榭、水池花木。屋宇廊轩曲折变幻,风景秀丽幽深,白玉石栏杆围绕一方碧水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小童边走边指,这里是玲珑阁,那里是大戏台,王爷在沁雪亭等着诸位。
踏上汉白玉台阶,终于进了沁雪亭。亭子成八棱形,设计精巧绝伦,冬日里放下围帐,也显得里面空间颇大,又暖意融融,窗户外面正对着一片怒放的梅林。
不止赵昱恒,里面竟然还坐着两位。一位美髯大叔,乃皇上唯一的胞弟怡亲王;另一位则是十一皇子赵昱德。
三人行过礼后,盖明月看看盖别背上的大包袱,有些犯愁,现下多了两人,礼物有点儿不够分啊。
赵昱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饶有兴趣地问道:“三位这是给我带什么了?”
盖别把包袱摊开在桌子上:“明月说过年了得给王爷和四位护卫带些年礼。本来想带些喜庆的礼品,可明月说王爷什么没见过,要送自然送咱们浮云山庄才有的好东西。”
赵昱恒看看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五把宝剑,其中一把剑柄有龙雕图案,抽出寸许,透出淡淡寒光,拔出剑身,锋利无比,真正是刃如秋霜。
赵昱恒笑问:“这把是我的?”
盖明月点头:“那四把是护卫大哥的。不过我们不知道亲王和十一皇子也在,回头补上可好?”
怡亲王看着她波光潋滟的双眸,感慨道:“好啊,我等着你的礼物。你与你姑姑相貌有五分相似,性情却大不相同。”
盖明月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位就是被姑姑拒绝过的皇子啊,他不会打击报复吧?还是旧情难忘?
盖明月热情道:“王爷见过我姑姑?她是不是惊才绝艳,风华绝代,武功高强,一身正气?”
还有这样夸自家人的?十一皇子忍不住咧开嘴巴笑出声:“一定是的。”
怡亲王目光复杂,一脸追忆:“她自然是极好的,却不像你活泼爱笑,她总是目下无尘,拒人于千里之外。”
哦,看来姑姑是高冷女神那一款,把怡亲王打击的不轻。盖明月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八卦之心,不能再问姑姑的事,免得怡亲王回忆起姑姑对他不假辞色的种种事情来,把旧恨报复到她这个后辈身上。
此时赵昱恒倒是毫不客气,自己打开包袱里的两个盒子,自在品尝点心。
两旁侍从心里越发惊讶,王爷怎么对这盖姑娘如此信任,不检查就让他们把兵器带进来不说,连食盒也不查验就开吃。
盖明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好吃吗?”
赵昱恒点头夸奖:“不错。”
盖明月双眼弯弯,献宝似的又捧着食盒给怡亲王和十一皇子尝。
赵昱恒摘下一个红彤彤的如意袋子递过来:“呶,新年福袋,你们拿去吧。”
盖明月高兴地接过来:“还有压岁礼啊,谢谢王爷。”
怡亲王也拿出一枚玉佩,乐呵呵道:“给你吧。”
盖明月道谢接过以后,便眼巴巴地盯着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假装懊恼:“我和你是同岁吧,也要给压岁礼吗?”
盖明月坚定的点头:“要的,你还吃了我送的好吃的呢。”
在大家的笑闹中,十一皇子也掏出一袋金豆子抵了压岁礼。
亭内暖意融融,亭外开始大雪纷飞。
九王爷命人上了锅子,涮着鹿肉牛羊肉和各种菜蔬,满口鲜香,热气腾腾。向外望去,纷纷白雪中一片红梅越发娇艳。
今天主子们都格外高兴,吃饭也不让人在旁服侍,都是自己动手。也不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了,不时高声谈笑。侍从们都被打发到外面,互相打着眼色。
只听那位盖姑娘大声道:“也让外面的人都去吃饭吧,雪越发大了,屏风外面冷。”
哎呦我的祖宗,这姑娘咋这么会疼人呢,丫鬟小厮们听到主子们发话,留了两个人在外面烹茶,其他人鱼贯而出,吃饭取暖不提。
众人其乐融融,饭罢戴好帽子,穿好大氅,一起踏雪寻梅。
“王爷,我能摘几只红梅带回家吗?”
“昨天你不是也去赏梅了?”
“昨天那哪是赏梅,明明是受罪。”
“还有人能给你气受?”
“以后有您三位护着,大约是没有了。”
怡亲王也说:“那些个宴会,你不爱去便不去。”
十一皇子也表态:“就说和我约好了出游,谅他们也不敢和我争。”
九王爷道:“你少掺和吧,那狄确现在可是个醋坛子。”
十一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更好,哈哈,我还没有见过他那种气急败坏的表情。”
盖明月看着十一皇子那股兴奋劲,暗叹:这孩子是压抑太久了吗?整个一人来疯。
四名护卫收到了礼物也感动不已,没想到盖明月几人如此顾念情分,分明是把他们真的当作朋友。几人托九王爷的贴身侍从递过来一大包回礼,又让十一皇子好一阵高兴。
不久又有下人回禀,刚才去街上听到了一件怪事:灵虚观的玄真道长,昨天晚上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听说脑袋肿成个猪头,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现在正在满城查找凶手呢。
众人哈哈大笑,赵昱恒看向盖明月,笑得高深莫测。
盖明月无辜摊手:“昨天他还提醒我好自为之,没想到是他自己该加点小心,看来这道长道法很不怎么样。”
十一皇子嗤道:“哼,装神弄鬼之辈。”
盖明月看十一皇子和她同仇敌忾,越发觉得与他亲近,暗自决定忍痛割爱,把自己珍藏多年削铁如泥的匕首,送给他一把。
赵昱恒也意有所指的看着她道:“无妨。”
盖明月微笑不语,连连作揖表示感谢,有了这位扛着,就算真的被人知道是他们干的也没事。
香茶美食,梅香酒浓,盖明月飞到梅花树顶挑选最好的枝条。十一皇子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亲自站在树下帮她拿着花枝。
王府侍卫长上次有其他任务在身,没有跟着九王爷出游,听到其他四位侍卫十分推崇盖枝的武功,深觉遗憾。这次趁着几人上门做客,赶忙过来向盖枝讨教剑法。白雪红梅中,两人打的十分精彩,周围不时地响起喝彩声。
盖明月看盖别站在那里一脸别扭,揉了一个雪团猛地丢到他头上,伴着一声叫着她名字的怒喝,撒腿就跑。十一皇子哈哈笑着也跟在盖别后面一起追,两人一起用雪团攻击盖明月都没赢。
一直玩到傍晚,又带了王爷赐下的两箱礼物,几坛美酒,三人兴尽而归。
初六,盖明月三人拜访刘千金,看着暖棚里的一片药草啧啧称奇。
“可以种瓜果蔬菜吗?”
“应是可以。”
“千金,教我教我。”
“好好好,教你可以,万两可愿助我建一座善堂?”
“千金有此仁爱之心,我敢不从命?”
“武功呢,千金要不要学,我师姐很厉害的,可以教你。”
“我有几分功夫在身,尚可自保,多谢万两。”
“千金,我们家也有不少行针走穴之法,药典也有,你要的话我让人给你抄一份,对了,还有人皮面具呢。”
“好啊,既然有这许多典籍,万两自己怎么不学?”
“我扎针怕痛,易容之法我倒是很感兴趣,不过人皮面具的话,还是感觉有些恶心。”
刘千金无奈,给她演示了一番修容变脸之术,引得盖明月啧啧惊叹,缠着她教给自己。
盖明月三不五时就去刘千金那里混,一会儿问中毒怎么办?一会儿问如果被逼吃药怎么办?又一会儿再问可有能解百毒的药,用何物可以百毒不侵?
问题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可叹刘千金竟然也不烦她,还很是耐心,估计陪她几天说得话比以往一年都多。
盖枝和盖别乐得清闲,趁着盖明月黏着刘千金,他们两人躲到一旁谈情说爱去也。盖别更是细细说起等明月和狄确成亲以后,他们两人也要赶快办喜事。
末了,几人出谋划策讨论如何筹建善堂,抚老救孤,盖明月自觉又做了大功德一件,满是欢欣,又商量盖别盖枝回到松山县也要照着再建一座。
三人日日往外跑,早出晚归,倒比在庐江郡和松山县还忙活。狄确往盖家去了两次竟然都没有见到人,只能暗自郁闷。这日到了傍晚,才得到盖明月传信,让他初十到状元楼会面。
明月和盖枝高高兴兴地走在大街上,前往状元楼。刚拐到朱雀大街,就看到前面异变陡生,一名男子挥舞手中的鞭子,正甩向对面一位姑娘,那姑娘侧身闪躲,还是被伤了左肩,口中大喊救命向这边奔来,左右百姓呼啦啦散开一片。
男子鞭子袭来,盖枝就要出手相助,却被盖明月拉了回来。
盖明月低声道:“师姐,你仔细看看。”
那姑娘虽有心压制自己的身法,却脚步灵动,半丝不乱,脸上惶急之色太过夸张。且她不去人堆里钻,使后面追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肆意挥鞭,反倒目标明确直冲他们而来,莫非她一眼看出靠两个姑娘庇护就能得救?
盖枝点头:“轻功不弱,不至于如此狼狈。”
那姑娘看两人竟然没有出手,忍着疼又挨了一鞭,眼里带出愤恨之色望来,瞬间又变得可怜无助。
她伸开双手奔过来拉扯:“大侠救命。”
谁知明月盖枝脚尖一转,她就扑了个空。
狠了狠心,那女子顺势一下扑到了地上。
盖枝问:“真不救?”
明月答:“看看再说。”
男人赶了过来,挥鞭就打向女子,噼里啪啦几鞭下去,不一会儿就皮开肉绽。
盖枝颇为不忍,看向明月。
盖明月越发确定此事有鬼,大声道:“我们是瞧热闹,不是凑热闹,师姐,淡定,要是参与进去我们自己便成了热闹。”
那男人一听,鞭子便有些打不下去:“你们是什么人?”
盖明月惊奇:“这么多看热闹的,你为何只问我们两个?”
男人怒道:“官差办案,捉拿犯人。现在怀疑你们二人与她是同伙,一起跟我去衙门。”
盖明月诚恳发问:“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我们是同伙的?我们是和她一起对付你了还是我们犯了什么案子?倒是你,你说你是官差为何没有穿制服?抓捕罪犯不赶紧带回衙门审讯为何当街私刑?”
男人阴笑:“就凭她向你们求助。”
盖明月笑道:“是吗?我们怎么不知道?我和师姐还以为是一位被恶霸欺辱的姑娘,向我们身后的哪位大侠求助呢,这不就赶紧让开免得挡了她的路。”
旁边百姓纷纷点头,确实是这样,人群嗡嗡议论成一片。
这时又一队衙役列队而来:“谁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