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盖明月和狄确两人鸿雁传书太过频繁,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哥哥们震惊的发现,自家从小皮到大,曾经让整个浮云山庄集体抓狂到人嫌狗不待见的妹妹,长大后在外面竟然能有如此魅力,不但把江北第一才子狄确弄到了手,还让人家宝贝的天天送东西写信,好像生怕别人抢。
盖枝不乐意了:“小师妹明明是从小到大都可爱。”
哥哥们还没有反驳,盖别先把白眼翻出了天际:“哼,明月从小到大最会看人下菜碟,她那是不敢惹你。”
六哥抱着肚子大笑:“我还记得明月小时候,看到你一掌把石板拍成粉末的样子,简直了,那几天她看见你都绕道走,哈哈……”
盖枝哼道:“小师妹那是聪明伶俐,师姐妹们没有一个说她欺负人的。”
十五哥一言难尽:“明月倒是从小就会怜香惜玉,但是对我们,呵呵……”
十一哥满脸同情的拍拍十五的肩膀:“你和明月差不多大,被她捉弄的最狠。”
八哥弱弱道:“你们小时候哪个不淘气,明月长大后还是很懂事的。”
六哥点头:“那是,我们家明月小时候鬼精灵,长大了也是聪明无比招人爱。”
盖别呵了一声。
十四哥取笑他:“瞧你那记仇的小样儿,盖别,不就是小时候,明月说你就像九哥话本子里写的,身娇体弱易推倒吗?”
盖枝闻言一愣,点点头深以为然。
哥哥们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盖别的表情变幻纷呈,十分精彩。
六哥叹道:“明月马上就要嫁出去祸害别人了,想想我都激动。”
十五哥:“其实我特别佩服狄确,独具慧眼,品味十分与众不同。”
九哥暗戳戳说道:“你们说狄确到底喜欢咱家妹妹什么?”
十四哥斩钉截铁道:“一定是脸!”
十五哥忙跟着点头:“不可能是别的!”
六哥摸下巴:“不过我偷偷去看过了那个韦婉诗,她长得也不比明月差多少啊。”
十一哥道:“差远了,谁能有明月脸皮厚!”
其他哥哥一起点头。
八哥不赞同道:“你们太过分了。妹妹长得好,身材好,轻功好,聪明又伶俐,活泼又可爱,还会哄人会撒娇,简直就是九哥话本子上说的可盐可甜,谁不喜欢她才奇怪。”
众人万分惊讶的看着他:“你竟然是这么看明月的?!”
八哥扭捏道:“不是。是我死活想不明白外面的男人是有多想不开,会喜欢我们妹妹,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问了王导。”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六哥不信:“王导和明月小时候跟两只斗鸡似的,他会这么夸明月?”
八哥摇摇头:“王导直接把谢安拉来告诉我的。”
大家集体向谢安致敬:“原来世上真的存在受虐狂。”
九哥道:“那明月应该选谢安才对啊。”
六哥摸下巴:“肯定是狄确更会勾人呗,而且狄确舍得下本钱啊,你看妹妹现在被他勾的五迷三道。”
盖别插嘴:“狄确对小师妹确实极好,在他心里,谁也比不上明月。”
盖枝自豪道:“那是,小师妹对他也可好了,为了狄确,现在天天看诗词歌赋。”
此时的盖明月还真是正在读诗: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她决定了,明天就出发去找狄确。她又不是乡远去不得,为什么要天天想着?想他就去见他,骑上马就能走。
这日,盖明月三人行到了松山县界,他们勒停马匹,举目四望,但看旁边山坡上层林尽染,炫美如画。
盖明月心痒这般美景,不肯再走:“我们去里面玩耍半天,太漂亮了。”
盖枝道:“一路快马加鞭,你还总是催,现在你反倒不急了?”
盖明月笑嘻嘻:“这里是松山县啊,我们先替狄县令查访民生,熟悉地形玩几天再说。”
盖别猜测:“你这是近乡情怯?”
盖明月疑惑:“这里离庐江郡就一日路程,我们还急什么?还情怯,师兄你越发矫情了。”
盖枝对盖别道:“她就是想玩,你思想太复杂。”
盖别看着这两个活宝,无语望苍天。
三人打着嘴仗下马登山,明月看着如此美景,暗下决心一定要和狄确再来一次:“师兄,你见到狄确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我一见到好风景就想着和他去,见到美食就想带着他一起吃!”
盖别气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明月理所当然道:“让他人说效果更好,更让人感动,狄确肯定会想,明月对我真好,你看大家都知道。”
盖枝哈哈大笑。
盖别:“这时候你倒是机灵起来了。”
明月点头:“当然,我们家祖传聪明,你一定要用羡慕的表情对狄确说哦。”
盖别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了,看到旁边盖枝笑的小嗓子都能看见,顺口道:“我对你也是如此,看到什么好的都想给你。”
盖枝乐极生悲,被一口气呛住直咳嗽。
明月鄙视:“枉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还要抄我的创意,出息。”
三人打打闹闹好不快活,正此时,西面却隐隐传来一阵压抑的摩擦声。他们飞身过去一看,顿时一惊,一个邋遢的男子正用绳子死命勒住一名女子的脖颈,女子手抓脚蹬,眼睛翻白,眼看就要丧命。
盖枝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男子啊的一声扶住右手手臂痛呼不止,手骨已经断了。
女子瘫在地上浑身颤抖,大口的倒气。
盖别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行凶杀人,可知还有国法?”
那男子看着三人不好惹,扶着伤臂撒腿就跑,刚迈开一步又被一截树枝打翻在地。
盖枝去查看那女子的情况,盖别又问:“你姓甚名谁,为何要对这名女子行凶?”
那男人瑟缩一下,又故作凶狠道:“”她是我的婆娘,败坏门风偷人本该浸猪笼,我替她顾全颜面在这里结果了她,难道不应该?用得着你们几个外人多管闲事!”
明月不耐烦道:“师兄你别文邹邹的,我看这就是一地痞流氓,这就结果了他吧。”
男人大叫起来:“你们敢胡乱杀人!我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是敢滥用私刑,我们孙家不是好惹的,我大爷是孙家村的里正,是认得衙门里大人的。”
明月抽出盖枝的剑往他脖子上一放,男人立马求饶起来:“姑奶奶,女侠,饶命,我什么都听你的,饶命!”
明月十分诚恳:“在我面前得老实点,我一不高兴手就抖,不小心把你脑袋割下来就不好了。”
男子也顾不得扶胳膊了,左手捂住嘴巴浑身一颤竟然就吓尿了。
明月蹭的后退几米,满脸嫌弃。
那地上的女子终于清醒,跪下磕头:“请几位恩公放他走吧,他确实是我的丈夫。”
几人面面相觑,那男人慌忙跪拜求饶,把头磕的咚咚作响,明月嫌弃的厉害,挥挥手让他滚了。
盖枝问道:“你是否还要我们帮忙?”
女子摇头:“不必了,多谢几位恩公,只是有句话奴要说,请赶紧离开此地。还有,奴家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人,几位没有错救不良不贤之人。”
她说着就踉踉跄跄站起身要离开。
盖别皱眉:“你若真有难处可以直说,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盖枝也说:“不错,若你真是被冤枉,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女子顿住片刻,扭头又是郑重一礼,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
明月道:“自助者天助之。你若决意隐瞒自行解决,我们便走了。你若是要走绝路,我们只有一言相告,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师姐,我们走吧。”
那女子却忽然像是改变了主意,扑通跪地:“奴家实在无力自救,只能与他们玉石俱焚,却知道怕还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可诸位与我有恩,奴家实在不想拖累你们。”
明月:“你好好说话,别奴家奴家的,不顺耳。”
盖枝:“你如有冤屈不平,尽管说来。”
女子泪如雨下:“我冤屈,天道不公!”
盖别:“愿闻其详。”
明月又道:“想要我们帮忙,必得实话实说,粉饰欺瞒的话,便成了引火烧身。”
女子抬手立誓:“我之所言,句句属实,如果蒙骗恩人,必将下地狱受拔舌之刑。”
原来这女子名叫林晚舟,生在三百里外清远县的殷实富足之家,父母爱护如掌上明珠,身为家中独女,父母悉心栽培,读书习字当男儿教养。父母感情甚笃,生下她后母亲伤了身子,虽然祖父母逼迫,父亲却坚决不纳妾,和母亲一起搬了出来。
年少时光快乐幸福,得家人悉心呵护,如珠似宝。她十五岁外出春游时,遇见松山县的学子孟知棠,一见倾心,山盟海誓,相知相许。父母本来不同意,距离太远不想独女远嫁,奈何女儿认定孟知棠,日渐消瘦。老父不忍爱女伤心,还是同意了婚事。
孟知棠原先言说他家资颇丰,父母俱都慈爱知礼。两家距离遥远,并无故旧可以打听孟家底细。那时她一心相信情郎,听闻孟家把钱财大都借给亲友扶孤救困而拿不出多少聘礼,还感动不已以为自己遇到了良善之家,把自己的资财拿给孟家买聘礼充门面,当时孟知棠花言巧语哄骗,言道全家对她多么喜爱感激。
她满怀欣喜的远嫁过来,谁知婚后一切都变了,婆母不断朝她索要钱财,等到钱财散尽便逼迫她写信回家向父母讨要,如若不从便虐待她,而孟知棠总说自己是个孝子,没办法忤逆父母,反倒怪她不够贤良淑德才惹怒长辈。婆母催促她赶紧怀孕生子,她以为怀了孩子真正成了一家人,日子便能好过些,哪知生了女儿后更是受尽欺辱,女儿还未满月,妾室已经被抬进了门,用的还是她的银钱……
她要和离也不能,除非把家产全部交出,她不肯。公婆嘴上整日嫌弃她没有生儿子,她以为真是因为无子才受迫害。两年后冒死生下男孩儿,谁知境况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本加厉被拿捏。后来孟知棠又勾搭了本地富家千金,那千金小姐要做正头夫人,孟知棠便把她的女儿卖掉,儿子成了庶子奴仆。她父母三年来被气的病重,听到消息竟双双被气死,老家的产业被叔伯们瓜分了个干净。孟知棠一看林家根本没有人管她,便用计策把她卖给了孙家村的老光棍孙混混。她要去告状,刚走到衙门便被打了出来绑到了孙家村,孙混混对她非打即骂,吃喝嫖赌样样沾染不说,还要她在家接客偿还赌资。她誓死不从,设法逃走要去寻找女儿,却还没走出孙家村便被抓回去打个半死。今日孙混混又赌输了,把她拉到这里逼她接客,她用剪子刺伤了那人,彻底惹怒了孙混混,那人走后孙混混便想把她勒死。
林晚舟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六年半的时间我如在地狱,回想从前恨不能刺瞎双眼,一死了之,可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找我的女儿。可是经过刚才一遭,我便不再指望了,只想与孟知棠同归于尽,却不知道能不能成。父母从小让我读书习字,我也以为自己明事懂礼,没想到自己愚蠢至极,竟然为了别人给我描绘的所谓爱情不顾一切,只怕付出太少,全没想过别人对我都是欺骗,就是为了谋夺财产,结果害死父母,女儿被卖,儿子为奴。我夜夜不能安寝,不明白情深义重的情郎怎么会忽然变身豺狼,等到想明白之后却悔之晚矣抽身不得。孟知棠全家畜牲不如!”
她哀痛愤怒不能成言,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三位恩公救我性命,我怕是今生无以为报了,松山县令调任以后,一年来都是县丞代管一应事务,孟家有了资财便同松山县丞过从甚密,他娶的富家千金便是县丞的外甥女。孙家与衙门里的捕快也有关系,几位插手,我怕他们与你们为难,我眼拙心盲已经累害全家,若是再害了恩人更是罪孽深重。”
盖枝听得怒不可遏:“欺人太甚,世间竟有如此狗贼!”
盖别:“若是不教训惩治,他们还以为能只手遮天。”
盖明月:“你确实愚不可及,你父母珍爱,把你养的太过天真,你便以为世间全都是好人?一开始你轻信便还罢了,生下女儿以后你竟然还不悔悟,那许多书怕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我且问你,若是找到女儿,接出儿子,你当如何?”
林晚舟惭愧掩面,泪落如雨:“恩人骂得好,若是早些有人这样骂我一场,何至于此?若能得儿女养在身边,我必定拼死护他们周全,辛苦劳作抚养长大,悉心教导再不让他们做“耳聋眼瞎”受人摆布之人。”
盖明月豪气顿生:“好,我浮云山庄的侠义之心,今日便救你这苦命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