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王军与西楚军队间达成了一种共识,他们从东西两路对凉州兵马进行了围剿,遇上乐意投降的,他们便乐得清闲,遇上负隅顽抗的,便在最短的时间范围内就行清剿。至于那些戎狄军队,他们与司马策之间本就是利益勾连,眼见着司马策兵败被俘,他们一早便灰溜溜地逃回了北边草原。很快,凉州广袤千里的土地上便恢复了宁静。
离忧一直建议将一路上投降的凉州兵士进行整编,以弥补西楚军队在几次大战中的亏损。但阿箬以“地域不合其心必异”为由拒绝了他的要求,将那些兵士就地解散,让他们各归各处。离忧本是郁郁不平,然而当他得知司马笠也采取同样的方式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不到一月的时间,那曾经荣耀一时的凉州卓氏,终于归于尘土,葬送在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中。
清剿完成的那个早上,皇帝的密使也来到了大兴姚关军营,他带来火漆的密诏,密诏上分明写着让司马笠移交姚关军务于曹斯,并亲自押解司马策返回帝都。
司马笠送出密信,想在离开之前再见阿箬一面,然而阿箬却三言两语便将他派去的探子打发了回来。他将那探子翻来覆去问了数次,然而那探子答来答去,却始终只有“时机未到”四个字。
“时机未到……”司马笠将盘桓在自己心中数日之久的四个字又默念了数遍,可他到底却是不能明白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最后,他选择了放弃,不是放弃阿箬,而是放弃心中的执念,因为他知道,阿箬既然这样说,便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他,更愿意无条件的相信。
“启程回帝都吧!”他沉声命令道。
……
阿箬离开剑门之时,还是冰雪未融,然而队伍一到夔州却已是天气回暖,颇有柳明花开的初春气势了。
夜来月凉,人世大改。阿箬站在山坡上,沉沉地俯看着远处晦暗的山谷,听着大江东流,时而传来的拍岸惊涛之声。
离忧从山坡一侧走了上来,他的脚步很轻,本是不想打扰女子此刻的安谧,然而,衣摆拂过草地,传来的窸窣声,却又是坏了他的愿景。
然而,阿箬并没有回头看他。
离忧在心里叹了一声,然后站定,温柔地为女子披上了披风。
“容隐之的事……我很抱歉。”离忧缓声道。
阿箬心里咯噔一声,一阵专心刺骨的痛,然而语气却还是温和地,“容兄之疾,病入骨髓,就连诸葛先生亦回天乏术,你只不过将他绑了起来……并未伤及要害。”
离忧叹了一口气,答道:“希望你当真这般心口如一。”
阿箬扯出一个笑,不再答话。
“昨日接到探子来报,司马笠他们已经到达帝都了。”离忧忽然转了腔调,“那皇帝老儿见到司马策直呼其为不孝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一脚踹倒在宣和殿上,而在场的大臣,虽不乏昔日卓启忠保举提拔上去的,但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阿箬冷哼一声,说道:“人情凉薄,自然树倒猢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