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景年从来没有见到独孤桀骜这么紧张过。一般来说,独孤桀骜在家里无论怎么闹腾,在外面基本都会尽量维持一副高傲高贵高雅高冷的高人形象,然而在出租车上,她却罕见地对着司机大呼小叫,各种“绿灯你为什么不过”“哎呀那个黄灯快走”“笨死了,从直行道插过去不就完了”类的訾议不绝于耳,出租车师傅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性格这么暴躁,开了一会,忍不住用本地话嘟哝着抱怨了一句,欧景年听懂了,有点尴尬地笑笑,碰了碰独孤桀骜:“安全最重要,你别老是催师傅。”
独孤桀骜被欧景年提醒了一下,稍微安静了一点,然而不到1分钟,她就故态重萌,又开始对出租车司机的开车技术横加指责,欧景年皱着眉头捅了捅她的胳膊,她又安静了大约1分钟,接着继续火急火燎地大声催促师傅,连累得欧景年在车里都坐立不安。
幸亏市立图书馆离医院不算远,欧景年才得以在出租车司机发飙让她们下车之前把独孤桀骜拽下车,匆忙地丢下一张百元大钞以弥补独孤桀骜的不逊言行,结果独孤桀骜急归急,看见欧景年这么浪费钱财又不干了,非要站在原地等司机找了钱、给了小票,才拉着欧景年一路狂奔着往台阶上跑去。
体力渣的欧景年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压根就肯再走,大庭广众之下,独孤桀骜也不敢随意施展轻功,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欧景年面前蹲下,两手向后虚扶:“上来。”
欧景年:“干嘛?”
独孤桀骜急得满头是汗:“我背你上去。”看欧景年没反应,直接从大腿根部把她端起,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到门口的时候被安保人员拦下来:“小姐,进门要刷卡。”
独孤桀骜以为是收费的,下意识地就转头看欧景年,欧景年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独孤,人家要的是图书卡。”
独孤桀骜不明白:“图书卡,那是什么东西?”
保安大叔好心地替欧景年解释了:“就是用身份证办张图书卡,交点押金,进出都要刷卡。”
独孤桀骜了然,立刻对着欧景年说:“那你快去办一个,对,我也有身份证了,我们一起去办!”
保安大叔:“办卡不在这里,在那边一栋楼,从那边直走往右转…”他话都没说完,独孤桀骜已经像阵风样地跑开了。
保安大叔:“…小朋友,那条路不通啊,要走地下。”话音刚落,发现独孤桀骜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你不早说!还有,我不是小朋友!”
保安大叔笑了:“小朋友耳朵满尖的嘛,这么远都能听到我说话。好好好,你不是小朋友,你拿了身份证,是大人了。”
独孤桀骜郁闷地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只是一下子抱着已经跑得精疲力竭的欧景年就往电梯方向冲。
欧景年:“…独孤,这里是公共场合,这样不好吧。”这也太暧昧了!而且她一个大个子被一个小个子公主抱,怎么看怎么…诡异好吗?
独孤桀骜怀里抱着一百斤的人飞速奔跑,却连气息都没乱半分:“那你下来我拉着你跑。”
欧景年的节操轻易被击碎:“…算了我不拖你后腿了。”反正在华夏国两个女的当街搂搂抱抱啥的也不是稀奇事,被抱着总比被拖着跑死跑活要好。
独孤桀骜一心想要快点进去,然而图书馆这种地方的办事效率偏偏与她的希望相悖,好不容易到了□□的柜台,经历了各种冗杂而缓慢的流程之后,办事员告诉她们,因为她们不是本市户口,也没有居住证,所以只能办不能上楼进古籍展厅的临时卡,而居住证需要在本地工作满一年才能办理。
独孤桀骜:&%¥#!
欧景年:“…独孤,你别急,文白是申城户口,让文白办一个,你拿她的卡进就好了。”
办事员:“只能本人持卡!”
独孤桀骜对她回头龇牙一凸,右手食指内收,准备凌空一点,给这个办事员一点教训,谁知还不等内力运转,欧景年已经先知先觉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对她摇了摇头:“独孤,不许暗地里欺负人家。”
独孤桀骜仗着自己还没出手,咬牙否认:“什么欺负人家?明明是她在欺负我!”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用力把她的食指按了一下,独孤桀骜心虚地收回手,左手在右手上反复抚摩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而欧景年已经对办事员友好地一笑:“你好,我朋友只是想进去看一眼某本古籍,马上就会出来,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们外地人,来申城一次也不容易。”连车都撞了,那是真!不容易啊。
办事员连头也没抬:“不好意思,这是规矩…呃…”她看了一眼突然递到眼前的工作证,皱了眉,挥手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有工作证也没用,你是金市文化局的,跟我们又不是同一个系统。”原来是欧景年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欧景年看了她的工牌一眼,心平气和地笑着说:“是这样,我虽然是金市文化局的,但是跟你们申城文化局也经常有些业务交流,你们的几个科长局长都曾经到我们单位来指导过,至今跟我们还有联络…”她扬了扬手机,“刘科长对我们金市的图书馆赞不绝口,几次说申城的图书馆要向我们金市的图书馆学习,要更包容,更开放,我还给他发过短信建议呢。”
办事员僵硬地接过欧景年的工作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的确是金市文化局的人不假,金市和申城隔得这么近,两边的单位互动的确很频繁,分管图书馆这一块的科长也的确姓刘。她脸色变了几变,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工作证从柜台后面扔出来:“就进去一会啊。”
欧景年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独孤桀骜拿着工作证,直接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独孤桀骜边走边盯着她看,看得欧景年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看什么?”
独孤桀骜眯着眼:“你根本不认识那个刘科长。”欧景年撒谎了!
欧景年:“…他的确是来我们单位考察过,也的确说过要向我们学习啊。”她只是没有说清楚那位科长口里的“学习”之类的话都是在开会时候和兄弟单位互相吹捧的官面话而已。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就算这样,他一个大城市的小头头,怎么会认识你,还跟你发短信?”
欧景年:“我只是说他跟我有联络,什么时候说过他认识我了?”
独孤桀骜:“…什么意思?”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欧景年脑残了?
欧景年笑着按下电梯的按钮:“他是兄弟单位的领导,我常常要写通稿发全市,当然跟他有联络了,短信建议那个是我们领导让我发的,就是‘刘科您好,我是档案局的小欧,您今天的讲话非常有指导意义,我们领导今天在会上宣扬了您的讲话精神,以后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的’,这样的短信。”
独孤桀骜:“等等,你为什么是档案局?”不是文化局吗?
欧景年:“哦是这样,我们单位其实是文化局下属的档案馆,跟他们图书馆的工作差不多,我们是事业单位,不是公务员。”
独孤桀骜:“…不…懂…”
欧景年:“是这样,就是…你是武林盟主对吧?你家里的下人肯定分卖身的和外面雇佣的对不对?我们就属于那种外面雇佣的。”
独孤桀骜摸着下巴说:“…我家里全都是我的门人,不分雇佣不雇佣的说法。”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不过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她没等欧景年露出微笑,又说:“可是千言万语,你为什么要骗人呢?”
欧景年:“我没有…”
独孤桀骜:“你明明是档案馆的,偏偏说自己是文化局,骗了人家的卡。”
欧景年:“…不,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她,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这最多算误导。
独孤桀骜:“那照你这样说我当时也的确没骗你,我的确是有些事记得有些事不记得了,可是你却因为这个和我分手,所以是只许你骗人,不许我骗人吗?你这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负心妇…”
欧景年:“…独孤,你听我说…”
独孤桀骜:“我不听我不听。”
欧景年:“…不听算了。”
独孤桀骜:“…不,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虽然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翻脸比翻书快还骗人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翻脸比翻书快还骗人的负心妇。”
欧景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