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以来,帝王都有着被后人诟病的一面,无论是对待江山之上的变更,还是面对后宫女人的无情,他们都有着自己要去面对的理由。
几乎无法用黑白两种完全对立的关系来评价一个人,更别提是评价一个帝王了。
即便是历史上最功勋卓着的帝王也无法拥有“好人”这两个字的评价,而随着年代的长远,似乎连“好人”这两个字也渐渐的失去了它们本身存在的意义。
随着这皇宫内,将淑妃跟洛妃等相继服罪的事情流传而出后,别说是这民间的普通百姓们对于此等事情的种种议论,就是那远在西北边界的二公主也看着手中的信件一阵阵的心痛!
但是,事情也并没有因为亡者的离开而停止发展,反而是有着更多的进行。
——
“大师兄,你确定魏影师叔是约见咱们在这里的么?”
虽然宫中相继死去了两位帝王后宫里的妃子,但是这对于江湖上的门派和众人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可被提及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已经被舒载策安全放在了邺城的宣瑜而言。
这皇家的事情他们这些江湖众人是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更是没那个心情去提起,此刻只是等着这一番调查呢。
听闻此话,一直在前面带路走着的木青峰忽而顿住了脚步,越发在周围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来,原本还有些笃定的心思也跟着一顿,随即蹙眉嘀咕道……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的,你也在周围看看,兴许是师叔不方便露面呢,我们还是不要错过了机会才好。”
“哦。”
听罢,宣瑜点点头也学着木青峰的样子在四周查看起来,此刻他们正在邺城边外的一片竹林里,这里格外安静的气氛仿佛连一阵风吹过也能感觉到似得,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
宣瑜只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也真是够不容易的,先是死里逃生的离开了青松派的灭门惨案,接着就是在舒载筠的几番折腾下还坚强的活着。
随后遇见了魏影这个不着调的师叔也就罢了,还将自己直接送进了辰府里,这好不容易从辰府里离开一路逃跑似得前往了郡城寻找本以为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师兄,却不想……
人家早已有了妻子家庭,而唯一能够暂时照顾自己的人,却是又将自己给带回来了不说,更是直接将自己丢在了这邺城了。
距离舒载策的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是宣瑜的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尽管她已经从木青峰的口中得知了这舒载策离开的原因,但是宣瑜原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心情却是跟着一沉。
她忍不住的想起这青松派的祖训来,凡是跟这朝廷相关的人和事,都得避而远之的才好呀,也难免让这些皇族里的人找上自己来。
末了,宣瑜在这周围转了一圈,别说是看见魏影那个高手的身影了,就是连木青峰的影子也给找不见了去。
“唉……真是的。”
想想自己一早上起来还没喝口水呢,宣瑜索性有些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只是她一弯腰,却是感受到了胸口处被深深收藏起来的那一块黄玉珏。
“这到底是个好东西呢,还是个招灾引祸的玩意?”
此刻正值无聊,宣瑜将怀里的黄玉珏掏出放在手心里左右打量着,竟是自己也得不出结论的喃喃相问一句,然而——
“呼……”
一阵清风从自己的身后传来,宣瑜下意识的起身,反手就是一个阻挡,两道剑气堪堪相碰之后,这身侧的一排翠竹就这样应声而倒了。
“看来阿瑜的功夫的确要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几分呢。”
一语落地,宣瑜握着长剑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可是这眸光下却是将辰嘉树的身影看个分明,随即有些不悦的问道……
“你是代替魏影师叔前来的,还是原本就借着他的口吻传话的?”
宣瑜就知道,魏影怎么会在如此青山水秀的地方见面,按照魏影的心性,怕是要见面,也该是青楼酒馆之类的才对嘛。
果然啊——
“呵呵,多日未见,阿瑜可过得还好。”
辰嘉树不答反问的后话里,已经让宣瑜的心里再明白不过了,然而这样的做法却并非让宣瑜感到欣喜。
“辰嘉树,辰公子别来无恙,只是以后还请勿要这样做才好,我们道不同,不想为谋。”
宣瑜这一次总算是肯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了,倒是听的辰嘉树丝毫不觉得吃惊。
“看来阿瑜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你是打算利用自己在江湖上的这些许势力去解开青松派为何被灭门的秘密么?”
看着眼前冷声般对着自己的宣瑜,辰嘉树的心里有了几分的不痛快,面上倒是还算平静的追问一句道。
却听——
“不错!我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势力甚小甚微,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也是我们青松派内部的事情,跟你……跟你们朝堂上的这些人毫无关系。
我不知道之前舒载筠是怎么跟你说得,但我现在只想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任何联系的好。”
但听此话,辰嘉树也瞬间来了几分的脾气,目光中迸发出一抹幽光,更是紧盯着宣瑜的神色不放,不退反进的上前,勾着嘴角边的一抹冷笑,带着不容置疑的气息反问道。
“这么说来,你私自离开,前往郡城寻找当今大皇子舒载策,又随同他一起返回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好一句质问落地,听得宣瑜越发冷了眉眼,就连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凝固起来,更是多了不少的讽刺,这直勾勾望去的神色中,满满的都是冷峭。
“看来你对我的行踪倒是甚为了如指掌嘛,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辰公子竟然这么清闲呢。”
宣瑜的话听得辰嘉树更加咽了咽心中的怒火,原本想要好好说话的他此刻也忘记了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又看着宣瑜那冷脸的样子不舍,索性才暗暗懊恼一番,无奈上前道。
“阿瑜,别这样对我好么?我是有些生气你私自离开,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找舒载策?难道你跟他还有什么关系不成?再者,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
比起舒载筠,辰嘉树一开始就对宣瑜有着别样的心思,只是他跟舒载策一样,都希望宣瑜不要在卷入其中了。
可即便是宣瑜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但这种被卷入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呢,这早已是命中被注定的了。
话落,宣瑜再也不想跟眼前的人多废话什么,兀自握着长剑转身就走,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木青峰竟然已经消失了许久了?
“你们把我大师兄怎么了!”
只见宣瑜想也不想的就将这个黑锅扣在了自己头上,辰嘉树心里一阵酸涩的同时,也忍不住的质问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么!”
任是谁听见这样的冤屈也要打抱不平几分了,更何况这个冤枉自己的话还是自己爱慕的女人所言,这对辰嘉树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天知道他这些天来,内心里对宣瑜的思念已经到了极致,但是又不得不忍着心中的想法,按照舒载筠之前的吩咐好好做事,哪里想得到……
宣瑜对待自己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呢?
“你……”
眼见辰嘉树忽而生气的样子,宣瑜这才想到兴许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什么,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轻呼。
“小十五!小十五你在哪?”
这是木青峰的声音,更是木青峰对自己的特殊称呼,听见此话,宣瑜只是多看了一眼眼前的辰嘉树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多停留片刻的样子,也让辰嘉树的心里跟着沉着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的见面竟是如此的匆忙短暂,更是冷淡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阿瑜……”
随着这一句呢喃,那仿佛从竹林里流出的声线,也成了最后跟随在脚步边的感叹之言了吧。
——
皇宫内。
淑妃的死让这原本紧闭的景阳宫被缓缓的打开了,在舒帝的同意下,舒载策亲自前来,看着这眼前似乎还残留着几分记忆中样子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是跟着一阵阵酸涩。
一个人的离开,并非是最初的那种感觉,而是在随后无数的岁月里,真正完全消失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他离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这些年的感触,让舒载策的心里早已对淑妃没有了太多的感觉,但是当淑妃的死真正的成了一件不可改变的事实后,舒载策却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
虽然这样的难过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感觉是什么,但这样的想法却是真实的有些过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回来了,面对的是她的尸体。”
舒载策看着这偌大的景阳宫内,已经被收敛在棺材里的尸体,看着舒帝还肯念在淑妃毕竟生育了二公主的份上,给了她这最后的体面,也许这就是舒帝当初为什么没有将淑妃一起下狱,反而是紧闭在了这景阳宫的原因吧。
饶是淑妃再怎么作恶多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还是要维护这皇家最后的体面的。
“谁也没真的想过要谁去死,你不要这般自责了,这原本就跟你无关。”
跟随舒载策一起来的,除了几个领路的小太监外,还有就是舒载筠了,虽然舒帝对于他们呢兄弟俩竟然意外和好的画面有些不悦,但是舒载筠此刻已经不想再在舒帝的面前装成一个好孩子了。
他已经受够了这么多年的表演和虚伪,早已不想再去做舒帝眼中的乖孩子,随便舒帝他怎么想自己,自己都已经这样做了,如今哪怕是舒帝也要给自己扣一顶罪名的帽子下来呢,舒载筠也毫不在乎。
“唉……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阴阳两隔,我还记得小时候,淑妃虽然对我严厉,甚至有时候也是苛刻些的,但是她到底也算是养育了我一场,无论怎么说,我都该替淑妃的家人求情一番的。”
话落,舒载策忍着心里的酸涩将目光从这棺木上收回,缓缓地对上身后的舒载筠,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似得?
听罢,舒载筠虽然心里有些不赞同,但是在看见舒载策的神色后,却是说了些违心的话……
“父皇的态度你是明白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又何必再来问我呢,我只是想说,父皇未必会同意你的上奏罢了。
况且,这洛妃的事情也是一阵头疼,父皇怎么说也是宠爱了洛妃多年,如今淑妃洛妃的丧事在前,只怕是都紧着洛妃的事情,谁会在乎淑妃的家人呢。
即便是要轮到求情的事情上,难道跟淑妃相关的那些人就不曾求情么?哪里还需要你来做这样的事情,可一旦你开口了,难道父皇就不会更加猜忌你不成?
我倒是担心你最后连你的小小郡城都要回不去了呢。”
虽然舒载筠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含讥带讽,但是舒载策的心里却是明白,他这分明是在替自己着想,也是再替自己说话。
只可惜……
“到底是情分在这里放着呢,我要是不替淑妃家人说话,父皇也会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索性就任由父皇怎么想了吧,反正我也不争抢什么,倒是你……”
顿着后话,舒载策咽了咽心里的唉声叹息,又左右看了一眼后,才上前低沉声线道。
“今早上在给父皇去请安的时候,就看得出父皇对你我走进的事情很不满了,你怎么还跟着我一起来这里,要是被父皇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还不能亲自来看看这个害死我母后的奸人不成?”
舒载筠故意扬声一句,像是要将此话说给周围的众人听见似得,更是让舒载策无奈的摇摇头。
这兄弟俩,果然是一个任意妄为,一个内敛沉稳啊,但无论是谁,也无法越过舒帝这个龙椅上的帝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