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高座上的太后冷扫一眼后,顿时俯身跪下,不敢造次。
“这青王母子是什么料子,哀家心里有数,那定太妃也的确是想跟儿子度过这最后的余生罢了,哀家还没有心狠手辣到那个地步呢。”
冷声丢下,回荡在这宫殿里的,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虚情了。
不过在青王跟定太妃一起出宫后,才总算是真正的放心下来……
“旭儿,我们这是真的要走了啊。”
回首望去,那巍峨的皇宫渐行渐远,定太妃的眼中也渐渐湿润起来。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跟儿子一起离开去封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难道不好吗?这可是圣上给我们争取来的难得机会呀。”
青王的孝顺让定太妃顿时泪流满面,无声摇头后,拍拍自己儿子的掌心,最后一次将皇宫映入眼帘。
这个承载了数十年岁月的地方,就这样离开了,任由那其中被掩埋的尔虞我诈被余生所抛弃,未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
彼时。
宣德门外的益王也跟着启程,比起青王还有家眷携带的他,倒是孑然一身的简单,趁着太后还没有下旨赐婚之前就离开,也是他跟嘉珩之间的商量。
甚至连往后从宫中送去封地的种种赏赐都要小心翼翼,此刻才是选择效忠谁的最好时机啊。
“王爷,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可要现在就启程?”
“……嗯。”
深深地叹口气,益王打量着自己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宫殿,也终究是将自己隐没在了外面的夜色中,带着一身的露水离开了。
这,该走的人,都已经离开,可最终是否会带来希望,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正德宫内,宣瑜窝在嘉珩的怀里一页页的翻着手中的书卷,上面是记载了青州和益州两地的大致情况,也算是了解一番,为何嘉珩要选择这两处封地分别赏赐给三皇子和四皇子。
“好在你这圣旨下达的及时又果断,不然在太后那里,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过关,即便是不送眼线在他们两人身边埋伏,也定然会留下一些把柄握在手中的。”
一番浏览完毕,宣瑜阖上手中的书卷,定定的对上身后嘉珩的眼眸,两人在这摇曳的烛光下,四目相对的眼神里,有着他们自己的涵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蹙眉询问一句的宣瑜,可不会将全部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等着一起被打碎,虽然太后此时没有提出什么意义,可难保以后会被看出来,还是要提早准备防范才是真道理。
“我打算利用皇后跟端沐接头,暗中掌握端家,好断了母后的靠山,只要端家不再听命与母后,那么……她的手中也没什么底牌了。”
缓缓接过宣瑜手中的书卷,随手一丢后,嘉珩这早就想好的主意听得宣瑜暗暗挑眉……
“这么说来,之前宫中盛传的那件事情是真的喽?”
“哦?”
淡淡一顿,嘉珩像是故意不知情一般,抬手捏着宣瑜这微微扬起的小下巴反问道。
“这宫中盛传了什么事情,值得我的阿瑜这样放在心上的感兴趣呢?”
下巴上细嫩的娇肤被嘉珩的指腹缓缓的摩挲着,勾的宣瑜有些心里痒痒,顿时丢一抹娇嗔过去,拍掉嘉珩的手掌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呗?自然是大婚第二日圣上就让端家的皇后在景阳宫里被冷遇了呢,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圣上你喜欢的不是……女人呢。”
心里的小机灵跟着摇摆而起,看着嘉珩暗自得意的表情,宣瑜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
呃?
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哦……阿瑜的意思是说……我喜欢的不是女人吗?”
虽然被宣瑜打掉了手掌,可已然伸着胳膊将她圈在自己怀中的动作却是纯熟极了,等到宣瑜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后,更是为时已晚啊……
“我我我……”
“我什么?”
自然是觉得自己这越发陷入了“困局”的宣瑜忍不住害羞一把,推着身前缓缓压下的人不动,也只好埋头靠在嘉珩的胸前求饶了……
“我是开玩笑的嘛。”
“……嗯,我知道。”
顺手抽走了宣瑜脑后的玉簪,摸着那如瀑的长发一点点拨开这底下的层层衣衫后,嘉珩可算是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一切问题啊。
烛光摇晃,临睡前的宣瑜倒是不记得已经几点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这人真是折腾起自己来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呀,任由自己四肢发软的被嘉珩搂在怀中,体会着这激情平复的时刻。
只是……
热浪翻滚的宫殿内,是两人的浓情蜜意,而被黑暗笼罩的外面,却是始终未曾安静。
……
中宫。
“皇后啊……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还觉得习惯?”
眼下,正坐在下首位上的皇后,猛然被这座上的太后点名发问,只不过这问题未必就是他喜欢的罢了……
“多谢母后的关系,妾身……”
“唉……如今这后宫里真是太冷清了呢。”
不等皇后的话说完,这太后打断的话语中却是饱含着别的意思啊。
“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太后不会任由自己这般被嘉珩“嫌弃”着,自然会重新安插一些眼线进来,好暗中知道嘉珩都在做什么?
如今半个月都过去了,嘉珩连这景阳宫的大么人呢看都没看过一眼,只怕是根本不会将“皇后”放在眼中,那这对太后而言……
可并非是什么好事呀。
“什么意思?皇后难道真的不知道哀家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这空空荡荡的后宫里,就真的不能让皇后想起点什么来?
话说,这男人都喜欢娇俏美丽的女孩子,如今后宫里却只有你一个,哀家也不得不为这大和国将来的子嗣着想啊。
总得劝着圣上要多子多福才好延续我大和国的江山血脉呢,。皇后……你意下如何?”
“妾身……”
听着此话,皇后堪堪抬头,正好对上太后那双犀利的凝望而来的目光,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好阻止这般莽撞的行动啊。
“嗯?皇后对此可有话要说?》”
“臣妾不敢。”
深深俯身叩首,皇后知道太后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提及此话,定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虽说嘉珩这段时间明面上没有跟太后发生什么冲突,但私底下嘛……
“还请母后恕罪,能多给儿臣一些时间和机会,儿臣定然会重获圣上的宠爱啊,母后!”
索性咬咬牙跪地恳求,皇后知道,与其这个时候一松懈的让别人安插在身边,不如自己冒险求进,免得让太后多多增派人手。
“哦?给你机会?难道哀家给你的机会不够多吗?如今你跟圣上大婚已经有月余了,可是哀家询问过的太医里却没有传来哀家想听见的消息啊。”
知道如今嘉珩对自己而言是根本无法撼动,也是无法改变的了,于是太后的心思自然会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来,例如……
“求母后息怒,还请母后看在儿臣的身上也留着端家血脉的份上,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如今端倪中,皇后必须稳住眼下的情势,才能去跟嘉珩联系,自然也是要在太后面前冒死恳求一番的。
“哼……”
看着地上始终叩首不肯起身的皇后,太后微蹙着眉峰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起来吧。”
“母后……”
闻声一顿,立刻抬着太后脸色的皇后,却不敢放肆,只是等着她的后话……
“叫你起来自然是还会给你机会,只是你瞧瞧你这幅样子,怕是还要哀家祝你一臂之力呢。”
话落,在皇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只见太后身边的心腹已经悄然捧着一个玉瓶缓缓上前。
“皇后,你可要将此物收好了呀。”
陈嬷嬷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阴鬼,听着皇后不禁触手摸到那冰凉的瓶身后,浑身一颤,半晌才再次对上太后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这是……”
“这是助你有孕的东西,只需要将这倒入沐浴的水中,随后跟珩儿……行夫妻之事即可。”
“我……”
握紧手中的瓶子,有些不敢面对的皇后,正低头垂下目光不停的游离不定,至于已然起身的太后……
却是缓缓开始了后面的解释。
“映桃啊,你要明白,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那便是母凭子贵啊,你想想自己要是连半点血脉也不曾有的话,那哀家怎么会让你安稳的度过下半生呢?”
“……不!母后?”
“够了,你要说得废话已经说完了,要请求的事情哀家也允诺了,成败就在今夜,只要你能怀有珩儿的骨血,哼……”
冷声一笑,太后的脸上充满了算计,那是早已扭曲的神经,更是无法弥补的感情。
“你会知道,欺骗哀家的下场是什么。”
最终,缓缓对上皇后眼神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冰凉,让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是,儿臣明白。”
唯有紧握着手中的玉瓶,深深叩拜的皇后,悄然的抹去脸上的泪痕,却是对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是夜。
香汤沐浴中,飘来的香气早已渐渐的弥漫了整个景阳宫。
而早已派去去请嘉珩的映桃,则是坐在这浴池边上,发呆的看着手中的玉瓶,兴许……
这是她最后一个夜晚了。
尽管她不曾害怕,也不曾退缩,但上天允许她存活的生命,却依然会到此结束,那就让这一切都来的更彻底些吧。
等待中,到了戌时的烛火都变得黯淡了,此刻缓步走入景阳宫的嘉珩,一身常服的迈步,摆手挥退身后的侍从们,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前去中宫汇报的小太监,自然也是收到了不一样的指示。
“皇后深夜请朕前来,可有要事?”
隔着层层纱帘,那些布置在周围的眼线也跟着被阻挡了几分,热气氤氲中似乎看不清究竟是谁,以至于忘了始末……
“嗯……”
“圣上请怜惜啊……”
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一直余音绕梁,总算是有了结果的景阳宫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但此时在这景阳宫后门的人影,却是一闪而过。
……
“怎么样?”
“拿到了。”
正德殿内,宣瑜接过手中的玉牌,看着眼前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端沐缓缓点头。
“很好,既然你已经暗中掌握了端家的全部,那你就尽快除掉那些只会怂恿太后的人手吧,至于宫内的事情我跟大哥会看着办。”
“好。”
快速的隐身而去后,宣瑜才收好怀中的玉牌快步走入身后的黑夜里,直到自己被一团温暖包围。
“搞定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不过……皇后那边怎么样?”
“当然也是万无一失的。如今只需要再拖上一两天,我想就可以当面跟母后对峙了,这样一来,真希望母后能就此收手啊。”
脱下的外衣里,是嘉珩担忧的神色,而宣瑜则是更加担心他的安危。
“大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且不论是不是太后受到了别人的挑唆,但她已经打算让皇后怀孕产下子嗣来取代你了呀,你可要想清楚了。”
话落,宣瑜只觉得那双搂紧自己肩膀的手掌顿时用力,可惜……
“我当然清楚,但我也不能太过狠心,我也做不到。”
终究是要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嘉珩可以看着她因为权力而丧失了一切的人性,却不能让自己跟她一样完全没有了底线。
而杀人,杀自己的母亲,就是嘉珩最后的底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会陪着你的,不要难过好吗?”
不忍心看着嘉珩脸上如此痛苦的神色,宣瑜深深体会着他这种内心煎熬的矛盾,主动的圈着他的脖子安慰不停、
“阿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嘉珩的心中总有一种此事了结,宣瑜就会离开的疯狂想法,但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他只怕是会真的发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