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荀心知她不大乐意,若是放在平时他必然心软地由她去,但是这回他不打算妥协。
正欲说点什么逗她开心,忽闻门外何魁来报:“少主,攸王来访。”
房中两人微微讶异,互相对视一眼。
沐荀吩咐:“请他去正堂稍等,我随后便到。”
“是。”
程嫣如疑惑道:“攸王怎么会到这里来?莫非是为了找裔兮?”
沐荀淡淡点头:“或许他以为我知道裔兮的下落吧。我先去看看。”
“嗯。”程嫣如心下轻叹一声。
最初听闻步裔兮暗自离开皇宫之时,她便十分震惊,不知步裔兮为何会如此。明明心爱之人就在皇宫里,为何会舍得离开呢?
后来又忽闻姒天旋昭告天下,主动禅位给了麓王,他自己则离开都城,去南边的封地做了个闲散的郡王。
坊间都在传他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她一开始还不十分相信,如今看来是毫无疑问了。
只是,分明一对有情人,为何要变成这样?
沐府正堂之内,姒天旋负手而立,见沐荀入得门槛来,连寒暄都顾不上,劈头便问:“兮儿可来过你这?”
“没来过。”沐荀断然摇头。
“当真?”姒天旋细细留意着他的每一分神色,“我一直在找她,但是至今一点音信都没有,如果沐少主知道她的下落,还请坦诚相告。”
“可我真的一无所知。”沐荀眉头一挑,十分坦然,“裔兮若是真不想让你找到,肯定会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若是来我这里,岂不是轻易便让你寻到了吗?”
姒天旋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虚,见他说得也在理,便不再多问:“若是兮儿以后来找你和尊夫人了,还望替我留意一下她的去向,天旋感激不尽。”
沐荀没有犹豫:“那是自然。我也不希望看着你们夫妻分离。”
姒天旋拱手:“叨扰了,告辞。”
“再会。何魁,送送攸王殿下。”沐荀目送着姒天旋出了沐府前院。
秋高气爽,夕阳火红的余晖映照在太乙峰下的篱笆院里,一片金灿灿,暖融融的。
步裔兮抱着刚足月的孩儿,坐在院中木椅上闲适地赏着秋景。
她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唤作磐儿——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无论今后能否再与姒天旋相见,她对姒天旋的心,永如磐石,如蒲苇,坚韧不移。
她初为人母,又没有长辈在旁指导,有时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所幸九微子会时常来看她,每逢她要下山采买日常所需之时,九微子会帮她照看着磐儿。
不期然,磐儿在半岁之时还是得病了。
他这病并非寻常的风寒发热,而是一样少见的慢病。
步裔兮匆匆下山寻了好几家医馆,找了好几位大夫问诊,试了多种汤药方子却始终不见好转。
看着才几个月大的宝宝每日因病痛难受得把嗓子都哭哑了,步裔兮也跟着悄悄抹泪。
九微子和盈虚道长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劝她冷静下来,莫要病急乱投医。
她听了进去,静下心来寻思之后,决定去外地寻找名医相救。
可是去哪里找名医呢?名医……她沉吟几声,忽然拍了一拍脑门:嫣如啊!嫣如不就是最好的名医吗?
她想起了先前程嫣如回丹凤城之前给她留下过沐家的住址,她离开长雒之前把重要物件和细软都放进包袱里了,于是赶忙去包袱里翻找。
不一刻,便找到了程嫣如留下的字条。
她当即收拾了行装,与九微子道了别,要带着磐儿去丹凤城沐家。
九微子心怜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多有不便,也收拾了行李与她一道同行。
数日后,二人来到了沐府大门外。
当时,程嫣如正在后院中沐浴冬日的暖阳,旁边还有沐荀在不时地逗她。
“你快忙你的去吧,别打扰我,我要好好晒太阳呢。”她有点不胜其扰,一双素手撑在他胸前欲去推开他。
主要是这男人根本不分场合,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婢女家仆在,便要与她有这般亲昵的举止,她实在觉得羞赧无地。
其实也只是她脸皮薄害羞罢了,殊不知其他府中之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一众婢女见了这般情状,也唯有暗暗羡慕羡慕她或者转过身去视而不见。
“我刚忙完公事过来的,现在唯一要忙的便是陪着你。”沐荀一手抓住她的纤指,一手勾在她背后,侧过头便吻住了她的红唇。
正深情缱绻之时,忽听背后响起匆匆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何魁的声音:“少主,步姑娘,哦不对,攸王妃和九微子道长求见。”
沐荀拧了拧眉,松开了程嫣如:“请她们在正堂稍候。”
“是裔兮!”程嫣如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快去吧,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沐荀颇感无奈,刮了一下她俏挺的鼻梁。
“少主,”何魁又道,“攸王妃说是来请夫人给她孩子看诊的。”
“啊?”程嫣如一惊,连忙迈开了步子,“我们快去!”
沐府的宅院很大,照程嫣如这么走,从后院到正堂至少得走一刻钟。沐荀两步跨到她身边,一把横抱起她,飞身朝正堂而去。
两人刚在正堂门口落地,便听见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裔兮!”程嫣如一边疾步跨进门槛,一边唤道。
步裔兮闻声抱着孩子迎上来,眼里泛红:“嫣如,我孩子病了,麻烦你给看看。”
程嫣如宽慰道:“好好,你别着急,先把孩子平放在桌案上。”
步裔兮依言照做。
程嫣如照常对孩子进行望、闻、问、切,细心诊断。
少时,她得出了结论:“孩子这病确实少见,不过我曾在长雒时遇到过类似的病人,治好过他。你不必担心,我会治好令郎的。”
“多谢,多谢你嫣如。”步裔兮几乎喜极而泣,又看了看沐荀,“多谢沐少主。”
沐荀轻轻一笑:“别客气。”
程嫣如又道:“不过,这病治起来要花些时日,至少得要一个月连续就诊不可间断。不知你们是从何处赶来的,我看不如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等孩子病好了再回去。”
步裔兮心想在别人府中叨扰一个月总归不太好,刚想婉拒,便听程嫣如劝道:
“住在府上也方便我随时给孩子看诊,裔兮,你就别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