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里先生,恕我直言,你这样有些愧对小祎对你的信任了。”
晏深声音温和且坚定,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艾克里的不赞同。
“小祎说过,我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她能将最重要的人托付给你保护,说明艾克里先生在小祎心中的地位也是很高的。可刚才你对我所说的话……似乎不值得小祎对你那么信任。”
艾克里一听,顿时就急了。
不是……这沈焰被杜祎不知用什么方法抹去了记忆之后,整个人性子也变了?
苏媚不是总说,他们华国有一句古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怎么沈焰的本性好像都变了?
满口都是小祎,一副对杜祎死心塌地的样子。
竟然还说他有愧于杜祎的信任……
他对杜祎竟然这么忠诚吗?
不应该吧?
就杜祎的性格,这些年下来,他深有体会!
平时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说话从来不讲究章法,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人怼得半死,完全不会考虑对方的面子。
他没有跟杜祎朝夕相处,只是偶尔被她指使着去做一些事情,都忍不住对她心生怨怼,觉得她践踏了自己的尊严。
沈焰这个跟杜祎朝夕相处的人,应该更加饱受磋磨才对!
他竟然对杜祎一点意见都没有??
f**k!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沈焰好像并不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既然晏先生不愿意帮忙,那就……”
艾克里话还没说完,就只见晏深冲他摇了摇头。
“艾克里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帮忙。你我是朋友,偶尔有事没法贴身保护我,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我看你气度非凡,一定不是普通人物,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兼顾,这很正常。所以你需要临时离开,我不会有意见,作为朋友,我也不会私下去告诉小祎。”
“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跟小祎说清楚,不要等被她发现之后,她对你丧失了信任,再来后悔。我希望你能自己跟她坦白,同时也希望你跟她之间的友情不会出任何变化。”
晏深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艾克里:??
靠!
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打小报告,因为他们是朋友。但同时他希望,他能主动向杜祎坦白,不伤害他跟杜祎的友情?
考虑这么周到的吗?
既不得罪他,又不得罪杜祎。
而且刚才他还说什么来着?说他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言语之间的圆滑程度,艾克里衡量了一下,感觉是自己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难怪当初能跟苏媚凑成一对啊!
这两人骨子里都是人精吧?
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说在人心坎上的?
而且这话不管是他听着,还是杜祎听着,都没有任何毛病。因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前半句是在替他着想,后半句是在替杜祎着想,能有什么问题?
艾克里感觉自己被晏深的一番语言魅力彻底折服了,这男人的心眼子不少啊!
他现在就想干一件事——
能不能把苏媚跟这男人关一起,让他们比一比谁更会说话,说出来的话更加让人心情愉悦。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刺激,分不出上下高低。
唉,所以说优秀的人啊,不管面临什么境遇,都是格外优秀的。
即便是失去的所有记忆,沈焰还是那个沈焰,处事非常人能比。
艾克里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唯一佩服的女人,就是苏媚。而且他是心甘情愿为苏媚折服,忍不住想要仰望她。
现在他佩服的人里面又多了一个沈焰……
要不然这两人生个孩子吧。
让他也看看,两个人精生出来的孩子,情商和智商究竟有多高?!
“多谢晏先生愿意帮忙,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会抽时间跟祎坦白的,不会让她失望。”
直到艾克里离开房间,晏深也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艾克里自己不会知道,他今晚上主动来找晏深坦白,其实是将他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晏深若是真的偷袭,哪怕他身手再好,也敌不过一招致命。
…
直到次日上午。
巴罗州失踪的那4个人都没有再回到酒店,仍然处于完全联系不上的境地。
森尼诺跟巴罗州本部联系,调取那4个人的专属手机的定位芯片,其中三片显示已失效,还有一块芯片的定位能被远程读取。这是巴罗州的专属技术,每个巴罗州的人都会有自己特定的手机和芯片,一旦发生意外,能根据芯片找到人。
森尼诺急匆匆的带着其他巴罗州的成员根据定位去找,结果发现那个定位是在海里。
审明经不出意外的又被找上了。
而且这次森尼诺找的还不是他的助理,而是直接找上他。
要求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派出打捞队,他怀疑自己失踪了一个晚上的队友,被人沉在了海里。
“审明经,昨天晚上我就让你的人去商业街找人,你的助理始终刻意拖延,迟迟不见人去。如果我们巴罗州的成员有任何意外,我看你怎么向巴罗州交代!”
“怎么会是刻意拖延?”
审明经坐在办公桌后,给了办公室里的人一个眼神,对方立即闭口不言。他慵懒的说着话,已经跟最开始森尼诺刚到k国时的客气态度,有所不同。
“我的助理应该已经给过你解释了,昨晚上一直堵车,道路不通畅,所以才去晚了。等我的人到那边的时候,你们巴罗州的人已经自行回酒店,这怎么能叫刻意拖延?只能怪k国首都太过繁华,高峰期出行实在不便。”
“放心,我现在就让打捞队过去,总不能让巴罗州成员的尸体在水里泡久了嘛。”
“还不确定是不是尸体,是手机定位芯片!”
森尼诺十分严肃的纠正道。
“差不多。”审明经表现得很无所谓,“既然有手机的芯片定位在海里,那人应该也在海里。”
森尼诺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审明经的态度跟之前有些差距。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根据芯片定位,去寻找巴罗州那几个失踪的成员,而不是跟审明经计较他的态度问题。
等他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他一定要让审明经好看!
森尼诺暗下决心。
很快,森尼诺等人便跟着审明经安排的打捞队前往港口,上船。
寻找过程十分复杂,毕竟是在海里寻找一个小东西,巴罗州的芯片定位虽然还算精确,但并没有精确到十几厘米,而是2到3米的范围。
商决和晏深在甲板角落,不远处就是三三两两的同事。
“你说能捞上来什么?”商决拿了一包瓜子,又在轮椅上挂了一个塑料袋,一边嗑瓜子,一边问晏深。
晏深嫌弃地看他一眼:“哪里来的?”
“哦,之前在商业街的时候,趁你不注意买的。”
咔嚓咔嚓——
嗑瓜子的声音不绝于耳,商决嗑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手法还极其娴熟。像极了闲得没事做的村口大爷,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晏深默然片刻,提醒商决。
商决抓着一把瓜子,冲他伸手,“嗑瓜子嘛,怎么就不注意形象了?你要不要试试?其实真要嗑起来,还挺带劲的。”
晏深没接。
商决干脆又收了回来。
“唉,你这家伙真是不懂得享受。一天到晚注重形象,真正的好东西都不知道尝。说起来,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嗑瓜子,还是她教我的。”
商决语气颇为怀念。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告诉我,人如果不想活,就尽量让自己多做些接地气的事,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求生欲。我本来还不信,结果跟她学会嗑瓜子,吃烧烤,逛路边摊之后,真的就长出求生欲来了。很多习惯都延续至今,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晏深眸底微深。
他自然知道,能让商决用这种语气提起的“她”,指的是谁。
除了那个女人,不做他想。
“她倒是没有任何形象包袱。”晏深冷冷道。
“她那么天生丽质,还用得着有形象包袱,那得让其他女人怎么活?正如她自己所说,美貌她有,钱财地位她有,就算形象差点,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即使她时刻维护形象,人家也只会觉得她是个花瓶,或者觉得她之所以那么事事注意,不过是想要讨好男人,嫁入豪门。
当她自己什么都有的时候,就算形象再差,别人也会主动替她找补,说她那是洒脱不羁,性情豪爽。”
“你每次说起她,总是会忍不住话很多,你自己知道吗?”晏深等商决说完之后,才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哦,是吗?我当然知道。我也觉得我每次提起她的时候,就话很多。主要是我每次跟别人一提起她,就会忍不住向其他人推销她的好。我觉得她就像这世上最璀璨的珠宝,值得被所有人看见。”
嘁,真是不知好歹。
商决在心中暗暗吐槽。
他在其他人面前,根本不会这么滔滔不绝描述苏媚好吗?
还不是因为看苏媚那态度,眼前的晏深估计就是她失踪好几年的丈夫沈焰!他有心想帮晏深勾起些许回忆,所以才会在他面前频繁提起苏媚。
结果这家伙,竟然还嫌弃他话多?!
“你喜欢她?”晏深直截了当问道。
“当然不!你之前不是问过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可是我义妹!”
“没有血缘关系。”晏深淡淡戳破。
像商决这样的人,其实骨子里是傲慢的。能从他嘴里不断听到夸奖一个女人的话,只有可能是喜欢她。
晏深不由得在心中对苏媚的感觉,又复杂了几分。
真是个四处勾搭的女人,桃花都已经这么旺盛了,竟然在看到男人的时候还要出言撩拨。
商决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已经快要被气得跳脚了。
“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也把她当亲妹妹看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本来就对她没感觉!就不能对她是单纯的欣赏?”
“你们男人就是狭隘!看到男女之间的关系,就觉得不正经,就不自觉往不纯洁的方向想。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存在欣赏这种情愫的,不一定非要喜欢或者爱。”
商决激动起来,只差没把自己开除男籍。
“你难道不是男人?”晏深反问。
“你们这些靠下面半截思考的男人,跟我这种坐在轮椅上,靠理性思维思考的男人,是不一样的!不要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
晏深耸了耸肩,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决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气!
“捞上来了。”晏深突然视线落向前方,看着正在打捞的那处。
商决赶紧将瓜子收好:“快推我去看看。”
其实他们现在心里也没底,打捞上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卢卡瑞那四个人肯定是死了,捞上来的会是他们的尸体吗?
想想还有点刺激。
结果捞上来的并不是尸体,只是其中一部手机。
而且打捞队除了找到这部手机外,再没有找到其它。
森尼诺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烦躁!
真是该死!
如果打捞上来的是尸体,那他还能完全确认,卢卡瑞他们已经遇害,接下来只需向审明经要求,把凶手找出来就行。
可捞出来的是一部装有定位芯片的手机……
这算什么?
还是无法确定,他们真的死了。
归根究底,只能定性为失踪。
…
办公室内。
助理敲门而入。
“先生,刚才秘书汇报说,打捞队捞上来一部手机,是属于巴罗州的,其他一无所获。森尼诺很生气,在现场叫嚣着让您一定要给他一个说法。”
审明经站在窗前,他的办公椅已经被他从桌后挪到了落地玻璃窗面前,而办公椅上坐着个年轻女人,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审明经正给她编辫子。
他编辫子的时候十分认真专注。
并没有抬眼看助理,只是随口道,“找我要说法?那让他当面要吧。从今天开始,巴罗州的人都交给你接待,不允许他们来见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