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不同,多尔衮这次入京,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北京城。入主北京城后,多尔衮急忙做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歌颂大夏君主朱由检的伟大,下令官民为崇祯皇帝服丧三日,缅怀前朝君主光辉的一生,痛斥李自成的弑君行为。
第二件大事是向天下人宣布,不管是大夏官员还大顺官员,只要你愿意,立刻官复原职,真心归顺的还加官晋级,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多尔衮对大夏、大顺的官员是一概收揽,还让他们推荐人才,其中不少人是治国理政的好手,个别人后来还晋升为清廷的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委以重任。
朱由检不能用的,皇太极能用;李自成不能用的,多尔衮能用。
第三件大事就是将大顺政权强夺的土地,归还原来的地主豪强。
多尔衮的种种措施,只有一个政治目的,尽可能笼络前朝官员和地主豪强,以缓解民族矛盾,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
基本上,李自成入京后怎么做,多尔衮就反其道而行。结果是“故朝野一时欢然服从,如大旱之得时雨也”。
再说说当时三方势力对朱由检的评价。
李自成认为朱由检不是个昏君;多尔衮拼命为朱由检洗白,为自己的入主中原,解释其合理性;江南的理学家们更是站在道德的角度,对朱由检大吹特吹,纷纷拥立各地亲王,复辟朱家王朝。
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在朱由检生前,李自成和多尔衮两方势力不停地打击他。在朱由检死后,李自成和多尔衮又都说朱由检不是坏人。
既然朱由检是个好人,你们两个招招“双风贯耳”,揍他的后脑勺,这合适吗?
还有,江南的前朝势力,个个道貌岸然,眼睁睁地看着朱由检被李自成和多尔衮两人,按在地上摩擦,却一兵一卒不去勤王,好像也不合适吧。
世上最荒谬之事,莫过于此。
无论是朱由检Vs皇太极,还是李自成Vs多尔衮,前两者相对后两者而言,在政治认知、胸怀气量、拉拢人心等方面,都相差甚远。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有此一劫。
历史连着开了两个笑话,朱由检那个笑话让人遍体生寒,而李自成这个让人欲哭无泪。
……
就在李自成将朱由检的尸体,晾在东华门外的那一天,一名明月教徒匆忙骑马出了北京城外。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寺庙外,这名教徒下了马,急奔寺内。
也许是各路神灵照顾不周的原因,这座寺庙有些破旧,几乎没什么香客。寺庙里拜的虽然是如来佛陀,却不见半个和尚,全是明月教徒。
寺庙后院,一名明月教理事听了刚才那名教徒的禀报,又喜又惊。一会,寺庙的后门开了,那名理事和两名精壮的明月教徒,三人六马,驰往下一个明月教分部。
十三天后的清晨,睦州金田府的署衙内热闹非凡。这座巡抚施建良大人的办公场所已经改造过了。
大厅内虽然装饰得金碧辉煌,但要和北京城里的宫殿比起来,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厅中众人个个笑颜逐开,一身盛装。特别是施建良大人穿得就像一只大红公鸡,脸上的橘子皮也光滑起来,正在和澧州巡抚张毅腾相谈甚欢。众人都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只有那何苒琪双眼瞪得像铜铃,搓着手,声如洪钟,嘴里嚷嚷着,“要是不服,老子就打他个屁滚尿流”。
刘长卿、方宪、向阳、杜培安四人脸上笑嘻嘻,围着他瞎聊。不远处,几个温文尔雅的儒士看到何苒琪粗鲁的样子,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大厅里头,沈延望、段铮、林孝善三人一脸肃容,正在商谈着一些事。
大厅的最里面,摆放着一把金丝楠木做的龙椅。少年惠王朱常存今天身穿龙袍,坐在上面,聚精会神地啃着一个鸡腿。身后还有四个宫女,都抿着嘴。
此时,张之浩向刘长卿走过去,使了使眼色。
刘长卿顺着张之浩的眼光望去,心领神会,连忙向朱常存走去,说道:“大典马上要开始了,陛下您就先别吃了。等大典完毕,您再慢慢吃。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朱常存眼神一亮,说道:“真的?”一名宫女趁机向前,拿下朱常存手中鸡腿,另一名宫女则仔细帮他把手擦干净。
刘长卿低声说道:“陛下应该还记得,在典礼该怎么做吧?”
“记得,记得,我们都演过好几会了。”有了朱常存这句话,刘长卿安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程鑫走到中间,大声说道:“良辰将至,请诸位各自归位,整理仪容,恭侯大典!”众人一听,纷纷走回自己的站位,就连何苒琪此时也严肃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厅外响起了浑厚的钟声。厅外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卓先谋。只见他头戴一顶圆锥形的大红冠帽,身穿锦绣绿袍,手捧一顶皇冠。
另一个人胡须花白,却是一个意大利人,胸前挂着十字架,手捧一个水瓶。这个意大利人本名叫柏娜娜一留噶,是当地有名的耶稣会会长。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叫郭静居。
两人一前一后,表情庄严,缓缓地走到少年朱常存面前。
这时候,卓先谋高声咏唱:“吾尔创世之神盘古!现人间混沌,阴阳失调。吾将神权授与朱常存,重新开天辟地,还吾清晰河山。混沌之灵将常伴尔左右!”
这里要强调下,明月教唯一真神是盘古,和上帝、如来是同一级别,比观世音菩萨还高一档次。
接着,卓先谋第一次很正经地把金丝翼善冠,戴到少年朱常存头上。朱常存倒不闹不吵,静静地看着卓先谋,任他摆弄。
只是这金丝翼善冠是临时改制的,有点大了。朱常存戴上去后,把额头和眉毛全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接着,那个耶稣会会长郭静居用一条树枝,沾了下瓶子里的圣水,往朱常存身上洒去。朱常存不禁皱了皱眉头。还好,他忍住了。
洒完圣水,旁边的一名宫女赶紧把郭静居手中的水瓶和树枝接过去。接下来,郭静居手持神圣十字架,戳了戳朱常存鼻子几下,嘴里吧啦吧啦,说的全是西洋话。
朱常存咧了嘴,看样子是快哭了,急得下面的刘长卿一直对他挤眉弄眼。
好不容易,郭静居终于飙完西洋话了,又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愿你的路上,都滴满主恩的脂油!”飞射的唾沫喷了朱常存一脸。
这时,大儒林孝善手捧了一个玉玺,双手递到朱常存面前,并说道:“天命眷顾于陛下,在此登基正位。从此,我大夏国运延续长存,永久昌盛,黎民得以安家乐业!”
见朱常存迟迟没反应,一旁的程鑫低声提醒,说道:“陛下,站起来,双手接过来,接过来!”
虽然朱常存此时已贵为天下,但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情愿地站起来,接过玉玺。到了这一步,厅中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趁着朱常存还在迷茫状态中,沈延望带头,领着众人跪了下来,嘴里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必将竭尽全力,光复大夏,平定叛贼。”
就在沈延望等人在睦州,拥立朱常存为新君时,北京城还在李自成手中,山海关之战还没有开打。
接受众臣膜拜后,一名宫女小心地把玉玺,从朱常存手中接过来。
张之浩又把一道诏书放在朱常存手中,低声说道:“陛下,您按着这个念完,就可以去玩了。”
这下,朱常存一下子精神起来,接过诏书,胡乱地读了起来。
“先帝已上吊。朕,奉盘古、耶稣等神灵之命,在此登基,继承大统。现在,特任命沈延望为大丞相兼平贼大将军。由于朕还小,国中大小事宜皆由沈廷望代管。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朱常存结结巴巴,总算念完了,便把诏书还给张之浩,蹦蹦跳跳地从后门出去,离开了大厅。四名庄丁上来把龙椅搬到一边,换了一把大椅。
沈延望走到朱常存的位置,坐在大椅上,说道:“诸位,请坐!”
厅中众人又是高声呼道:“大丞相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才各自入坐。
本来按照标准流程,新皇帝朱常存还要宣布改元,册封群臣。但由于新帝另有要事,只好由大丞相沈延望代劳。
接下来,大丞相沈延望宣布改换年号,改元康定,大封众人。
其中,刘长卿被封为大学士首辅,兼兵部尚书、骠骑左将军;
段铮被封为大学士次辅,兼吏部尚书、骠骑右将军;
卓先谋被封为护国神教主,兼大学士;
方宪被封为刑部尚书,兼车骑左将军;
程鑫被封为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张之浩被封为大学士,兼左都御史;
林孝善被封为礼部尚书;
向阳、杜培安被封为车骑右将军;
何苒琪被封为卫左将军;
周秋裤被封户部侍郎,兼安众将军;
施建良、张毅腾继续当睦州、澧州巡抚,同时加封礼部尚书街。
朱常存登基典礼结束后,睦州、澧州这一带的文人墨客便把这件事,改编成小说、戏曲、评书,广为宣传。
特别是明月教主为新君加冕、耶稣会长为其祝福这一情节更是添油加醋,说得活灵活现。
有人说那天盘古大神虽然有要事不能到现场,但确实派出混沌守护兽,为朱常存加持了神力。
据说,康定帝朱常存戴上皇冠的那一刻,电闪雷鸣,九条龙在天上腾云翻滚。天意啊,有异象啊。
这一年的四月初五,在大夏王朝第十六位皇帝朱由检上吊后,沈延望等人在睦州金田府,拥立惠王朱常存继承皇位,改元康定,史称“康定之拥”。
这一年也叫康定元年。后来的史学家通常以“康定之拥”这历史事件做为分界点,将大夏王朝一分为二,在这之前的称为“北夏”,在这之后的称为“南夏”。
虽然康定帝朱常存被当时的明月教、天主教以及当时的理学大儒所承认,其合法性、合理性是不可质疑的。
但是正牌皇帝朱由检并没有说,在他死后可以拥立江南某个亲王为新君,加上正牌太子朱慈烺还在李自成手上。
江南其他割据势力在当时,并没有承认康定帝朱常存的唯一性。
相反,在朱常存称帝之后,江南其他势力也纷纷拥立其他亲王为新君。
分别是江北四镇势力拥立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史称弘光帝;
郑芝龙、黄道周等人拥立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称帝,史称隆武帝;
丁魁楚、瞿式耜等人拥立桂王朱由榔在肇庆称帝,史称永历帝;
马士英等人拥立潞王朱常淓在杭州称帝,史称敬一帝;
张国维、钱肃乐等人拥立鲁王朱以海在绍兴称帝,史称巨川帝;
杨国威等人拥立靖江王朱亨嘉在桂林称帝,史称洪武新帝;
苏观生、顾元镜等人拥立朱聿鐭在广州称帝,史称绍武帝。
综上所述,南夏初期一共诞生八个皇帝,加上辽东的大清帝国、李自成的大顺帝国、张献忠的大西帝国,天下共十一个君主,史称“十一帝时代”。
南夏初期之所以各立小山头,不能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其中主要原因是朱由检没有及时南迁,又不同意让太子朱慈烺南下监国,造成朱家没有法定继承人。
各地势力为了从龙之功,各打小算盘,互相内斗是无法避免的。从康定元年开始,江南各股势力开始互相厮杀,互相吞并。历史进入大混战时期。
《大夏风云录?本纪一》中记载,“康定元年五月,康定帝时年十九,懵懂不能执政。大丞相沈延望为之监国。然,乱臣们皆另拥新帝,四分五裂。丞相始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