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是扑不灭了。”阎晟霖顶着一张被浓烟染得花里胡哨的脸从院子前跑过来。
顾一晨瞧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
阎晟霖指着旁边的小路,“我把车子开过来,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别乱跑。”
夜深露重不远处的钟楼上,一人得意的扭了扭头部。
“先生,火已经烧起来了。”助理远目眺望,火势冲天,犹如一条巨龙瞬间吞下了整个宅院。
程景祁双手轻搭在栏杆上,有些惋惜的啧啧嘴,“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如果他肯归我所用,想必整个花国的古董市场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新一批汝瓷已经出来了,您要亲自鉴赏吗?”
“知道汝瓷怎么看吗?”
助理摇头,“我才疏学浅不敢卖弄。”
“那个女人常对我说汝瓷这种东西,官窑最值钱,紫口是北宋官窑的最大特点,裹足支烧,器底有芝麻钉痕迹是另一特点。历代都有仿制,但最名贵还是北宋官窑出场。”
“这一批是您亲自设计的,口径处的紫色也是您亲自加上,特意选了墓葬土,浇上催化剂,长埋地底,历经数年,等到土壤和新器粘紧了,任何破绽就不是破绽了。”
“哈哈哈,说得好,破绽就不是破绽了,那就是真品了。”
狂妄的笑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钟楼四周,夜风骤起……
安顿好了秦淮,已经接近凌晨。
顾一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刚上车就察觉到一双眼格外有神的注视自己。
车里的光线很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的一个面部轮廓。
阎晟霖打开车内的灯光,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怀疑什么。
顾一晨掏出手绢递过去,“擦擦吧,一张脸跟锅底似的。”
阎晟霖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顾一晨瞥了他数眼,最后索性拿着手绢一点一点的替他抹干净脸上的黑灰,忍俊不禁道,“你这样就像是去唱大戏的,还是黑脸的戏子。”
“你不说的事我不会多问。”阎晟霖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回去吗?”
“这么晚了就不回去了,你把我送去东城那个夜市就行了。”顾一晨拍了拍身上的木灰,不见一点疲惫的样子。
阎晟霖踩上油门,道,“你就不困?”
“我现在也睡不着。”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心事挺重的。”
车内气氛倏地变得安静,说是安静,还不如说是一种很诡异的死寂,像是连呼吸都变得可有可无的那种静。
南镇的东城是Y市出了名的不夜城,不是花花世界的那种夜不归宿,而是彻夜灯火喧嚣的各种古玩古物收买。
来自各大城市的猎头会在一开市的时候便齐聚于此,争相批发各类玩物。
是的,批发。
这里的货物仿制品多于真品,几乎摊位上的每一个东西都会贴上什么朝什么代什么制的新仿品。
但也有走眼的时候,把真品当做仿品一并放了出来。
顾一晨在上辈子来过这里两次,自然懂得哪里更适合捡漏甚至捡大漏。
摊位前,店老板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广播,嘴里嚼着瓜子,偶尔皱了皱眉感叹一声时局不定。
顾一晨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有许多仿品连包浆都懒得磨,恨不得在瓷器上直接写上‘老子是假货’五个字。
老板喝了一口茶,注意着已经蹲了不下十分钟的小丫头,打趣道,“喜欢吗?喜欢叔叔便宜一点卖给你。”
顾一晨突然目光一聚,直直的盯着一堆破烂碗盏中的其中一只,白釉显得有些脏了,大概是店主本人都漠不在意它的样子,随意它的表面蒙灰蒙尘。
店老板哼哼的又说着,“姑娘可是有看中的东西?”
顾一晨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那只白釉高足碗,侈口,深弧壁,圈足较一般碗足高而低于高足碗,此种碗形为宣德官窑所创制,宣德款识书于碗心,传为祭祀礼佛所用,传世有甜白、青花等品种。
此碗内外施白釉,釉面细腻莹润,白中略泛青,上暗刻缠枝莲托八宝纹。
这是,明宣德甜白莲托八宝纹高足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