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阎晟霖倏地放下茶杯,杯面落在桌上,声音略显几分刺耳。
秦淮助手江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听见声音时不明就里的看了一眼客人的方向,询问着,“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别说话。”阎晟霖抬手放于嘴边示意对方安静些许,自己则是谨慎的走到窗口处,窗外夜风阵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
江贺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懒得去过问他的神神秘秘,自顾自的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将老先生交代的瓷器擦拭的干干净净。
“有夜猫子进来了。”阎晟霖嘴角微微上扬些许,带着几玩味的痞笑。
江贺疑惑道,“什么夜猫子?”
“报警吧。”言罢,阎晟霖翻窗而出。
江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东院方向燃烧起熊熊大火,火光霎时将整个夜空染上一片鲜红,惊得他手一抖,差点碎了手里的无价之宝。
东边墙垣下,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跑过,所过之处,一股浓浓的火油味。
阎晟霖从墙上跳了下来,单手斜搭在口袋里,环顾一圈周围,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啊,这一只只油桶少说也有七八十升,等火势一起,夜风一吹,不过两三分钟必定吞噬整个宅子。
到时候里面的人,除非上天入地,否则甭想活着出来啊。
“东边已经点燃了,南边可以点火了。”一名男子打出打火机,用力的压了压火泵。
“喂,杀人放火可是要判刑的。”阎晟霖早已是出其不意的抓住了男子的手,瞧着他手里还没有压出火花的打火机,指尖用力一拧。
男子吃痛的松了手,“你他妈敢坏我的好事。”
阎晟霖抬脚一踢,正中男子的大腿中间。
“啊。”男子疼的浑身一抽筋,夹腿倒在了地上。
阎晟霖抬手一拍,直接将男子一掌拍晕过去。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吞了半个院子。
秦淮气喘吁吁的看着被化为灰烬的宅子,一时之间老泪纵横,“作孽啊,天杀啊,这群人还有没有良知了?”
“秦老,这边走。”顾一晨拉着老爷子的手,生怕他一个激动和自己的宅子一同尘归尘、土归土,她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淮原地跺了跺脚,“我真是没有想到程景祁这个白眼狼会做的这么绝。”
“人心难测,这是您常对我说的。”
秦淮双手用力的拍在顾一晨的肩膀上,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您的存在是他最担惊受怕的地方,他时刻提防着您会站出来阻止他的只手遮天,现在京城大部分的鉴宝市场都被他垄断了,只要他一句话,没有人敢质疑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真有这么猖狂?”秦淮闭了闭眼,“我以为他只是憎恨我的墨守成规。”
“秦老您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林相尹吗?”
秦淮曾经调查过,但毫无线索,甚至警方通报的只是被人谋财害命,至于真相是什么,无人敢提。
顾一晨目光如炬,甚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感觉。
秦淮望着她,“难道是……作假?”
顾一晨抬头,两两四目相接,眼中有几分苦涩,他们是这一行的大师傅,是发过毒誓绝不以假乱真混乱市场,如今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是贼窝的头目,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前阵子薛家那小子来过我这里,捧着一只千载难逢的钧窑瓷器让我鉴赏,无论是那精致的‘蚯蚓走泥’,还是瓷器年久自然形成的包浆,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可是我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太过完美毫无瑕疵时则是可疑,古时候的东西,怎么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善?”
“秦老有看出什么瑕疵之处吗?”
秦淮摇了摇头,“就是看不出来,我才疑惑不解。”
“程景祁的造假功力太过高深,他也是知道如何鉴赏一件古物的依据,自然不会在这个依据处留下任何破绽。”
“可怕,太可怕了。”秦淮有些不敢置信的摇头晃脑,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轻晃着。
顾一晨扶着他的手,“我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我一定会清理门户,只是在此之前,我这么一个小娃娃也没有人肯相信我说的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张老脸虽说没有几个人记得了,但记得我的那些人都是德高望重能在这个圈子里说上几句话的人物。”
“我以为你会拒绝我这个无理要求?”
秦淮看着她,看着她身后还在燃烧的火焰,“我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别人都把火撒到了我的家门口,我如果再忍气吞声,我百年之后还如何去面对我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