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徐徐关上。
顾一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小声嘀咕着,“他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赶走的人。”
“你在嘀咕什么?”阎晟霖指了指紧闭的大门,“你确定你不会被赶出来?”
“过去试一试吧。”顾一晨慎重的敲响了大门。
门口处的接待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一开门就大骂一声,“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我家老先生说了不见客就是不见客。”话一出口,他才发现门口处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忙道,“小姑娘你走错房子了吧。”
“请小哥转告老先生一声故人来见。”顾一晨掏出自己早早就写好的拜帖递上前。
男子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你先等一等。”
顾一晨站在大门前,愣是一动不动,清风徐徐的吹过她的发丝,轻轻的撩起几缕,她双目有些怅然的望着紧闭的大门,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咯吱”一声,大宅门慢慢打开,男子毕恭毕敬道,“老先生请你进去。”
顾一晨抬步往前迈了小小一步,走的很慢很慢。
待客厅内,茶香袅袅。
“我家老先生只请了小姑娘一个人进去,这位先生就在这里等着吧。”
阎晟霖也没有跟上前,坐在椅子上,也学着文人雅士的品了品茶。
顾一晨进了内堂,正门口竖着一扇屏风,屏风上画着彩云追月。
秦淮正坐在红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封拜帖,听见有脚步声,抬了抬眉头。
顾一晨的年龄很小,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总会给人一种未成年的小丫头错觉。
秦淮朝着她招了招手,“谁给你的?”
“我自己写的。”
秦淮愣了愣,大笑起来,“小姑娘你别骗我了,我认识这个字,她可比年长许多。”
“这个世界太过奇妙,有的人死了却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是不是太像神鬼小说了?”
秦淮面上表情僵了僵,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刻意的走过来,带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顾一晨道,“老先生说的对,识人不必探尽,探尽则多怨。知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敬人不必卑尽,卑尽则少骨。让人不必退尽,退尽则路艰。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秦淮双手颤抖的搭上她的双肩,还有些不敢相信。
顾一晨面朝着老人,目光如炬,“我深信不疑的人,亲手刺了我十几刀,我曾怨过伤过甚至赶走的人,则为我立了一座灵牌,日日高香望我魂魄有所依靠。”
“你、你真的是相尹?”秦淮摘下了眼睛,想着看清楚,却怎么看都好像看不清楚。
顾一晨连连点头,“我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活过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是你?”
“可能是有点像天方夜谭。”
“不不不,我应该相信的,我真的该相信的。”秦淮摸索着椅子坐了上去,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可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顾一晨低下头。
“这怎么会是好呢?那个高高在上的林相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样子?”
“样貌只是其次,我的本事还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就算重来一次,我一样会再现辉煌。”
秦淮点头,“是,我相信林相尹的本事,我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想要拜托老先生。”顾一晨神色凝重,说的十分严肃。
秦淮似乎已经猜出了她的来意,开口道,“你那个得意弟子在你之前已经来过了,他的那点私心昭然若揭,怕是早就对我虎视眈眈了。”
“秦老是老前辈了,应该比我更懂大局。”
“他既然查到了我的去处,自然不会放过我。”
“我会另外给您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丫头。”秦淮突然喊了她一声。
顾一晨洗耳恭听,“您说。”
“你之前只相信他一个人。”
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南山的风,吹散了谷堆,北海的墓,淹没了墓碑,您应该仔细再看我一眼,我又有几分像从前?”
四目相接,整个房间突然落针可闻。
顾一晨笑,“以后,世上再无林相尹,只有顾一晨。我……只是我!”
往后余生,愿我无坚不摧,愿我百毒不侵,愿我刀枪不入,愿我狼心狗肺,愿我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