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冷漠的语气夹杂的些许厌恶令身旁的赵渚仕脸色变幻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姝姝,莫要妄言。”赵渚仕无奈叹道。
“事实如此,何来妄言?”清姝拂袖而坐,身上的气息又重新变得冷凝,不苟言笑。
缘是她又察觉到了手心中那冰凉的触感和唯有男人才拥有的手骨。
那恶劣的存在还悄然抚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抚摸。
清姝动作幅度极小地抽离出手,两手交叠,那股冷意才慢慢褪去。
夏容年倒是极为惊讶于她的态度。
得到“神”的偏爱的人竟然如此反感“神”的存在!
“父皇,您还有政事在身。”清姝轻声提醒他道。
两人向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赵渚仕点点头走了出去。
这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清姝和夏容年两个人,空旷寂寥,只有无风自动的珠帘清脆碰撞的响声。
夏容年此刻才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绝色天成的公主,心中洋溢着无限欢喜,他纠结着开口:“公主,臣是否需要先行告退?”
“不必。”
清姝缓缓道。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极近。
裙摆触到他垂落在地的大袍,互相交织,隐隐重叠,那股清香越来越近,甚至于女子那如墨的发丝已然轻划过他的脸颊,引起一阵阵酥麻。
“公主……”夏容年声音有些发颤,不明所以地看着望着她。
“原是这样,可否给我讲述一下你那个时代的生活,看起来着实不可思议。”清姝端坐在他身边,手下不紧不慢地沏茶。
整幅画面看起来文雅又优美至极。
夏容年紧张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这是自然。”他含着笑讲述科技时代的特色,偶尔也偷偷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眼眸熠熠生辉。
只不过当讲述自己时,他总会细细观察着公主的神情。
但公主只是静静地倾听,清冷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从那水润灿美的看出几分纵容鼓励。
“那着实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不是吗?”清姝微微感叹道。
“可那个时代,并没有公主的存在,这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缺憾。”夏容年耳尖微红,却直勾勾看着她,将近乎表白的话语说出口。
清姝淡淡笑了笑,并未言语,只是轻而缓地将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请。”
袅袅的水雾将那精致纤细的指尖氤氲得更加如玉生辉。
夏容年手指微微蜷紧,低下眸接过:“多谢公主。”
“日后你可就要在这殿中陪着我了。”她面无表情,可男人却仿佛从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愉悦。
“这神殿向来可是不允许他人进入的,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三个人。”
那么日常生活谁来伺候她呢?
饭食是谁送来呢?
夏容年猛然又想到之前自己进来时,恭敬站立在门前的夏太师和侍女们。
他们也并未被允许进来。
唯有他和政熙帝……
这点子特别令他轻轻笑了起来,“这是臣的荣幸。”
男人无故的发笑让清姝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意味深长地道:“在这的日子只有无边的冷寂,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
神,大抵是诗人都崇拜敬仰的存在。
但清姝早已经见识到这位“神”的邪恶和他那与凡人如出一辙的强烈欲望。
神,也是会动情与嫉妒的吗?
在这许多年里,她无聊时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若公主也在,其他便算不得什么。”
男人清雅的声线唤回了她的思绪。
只见他起身大力推开殿门,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被风吹进,似一场从天而降的雪海,轻盈地飘落在男人的肩上,衣服上,就连眉眼也覆了几片梨花,黑中的点点白亮映入她的眼帘。
“此情此景,与公主共度一生也不觉遗憾。”
夏容年轻轻拂去眉眼上的花瓣,手掌张开,手中赫然落了团团的雪白。
手一扬,花瓣又在空中飞舞,他清隽的身影挺拔修长,昂首望着天外,无端地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一丝清傲。”
清姝也走到他身边,往日看得厌倦的风景在此刻也忽地变得新奇了一些。
“那你便歇在偏殿吧。”
偏殿就位于主殿的左边,前后左右都被茂盛却永不凋零的梨花树包围。
夏容年深夜躺在床榻之上,支起栏窗,抬头便可看见那皎洁幽静的月,四周寂静无声。
他无法想象当初一个幼小的孩童的便幽居在这处偏僻之处,独自生活十几年的样子。
但也许正是这样,也养出这般清冷脱俗的人儿。
繁杂的思绪让他久久不能入睡,也让他听到了那夜间突兀的瓷器碎裂声。
夏容年猛地起身,想跑去主殿一探究竟,可惜门却像被神秘力量死死封住了,任他如何锤砸都丝毫未动!
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幽幽开口:“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这是神的手段。”
夏容年慢慢放下手,转身去寻那扇被支起来的窗,淡淡反驳道:“不试试如何知道是否可行?”
“他”不再开口,反而低低叹了一口气。
被夏太师和陛下亲自培养的他自然知道得更多,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在这个世界,神的力量是无可匹敌的。
而他早已经看明白,公主早被神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如何能被今日的他这般挑衅?
夏容年仍在坚持不懈地寻找出口,主殿内烛火摇曳,书桌上的书籍和砚台被推散得乱七八糟,碎裂锋利的瓷器碎片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只穿着轻薄寝衣,黑发凌乱散落在那雪颈、脸颊上的女人被一个高大健壮的身躯紧紧压在贵妃椅上。
清姝微微抿唇,撇开视线不去看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男人。
只见男人穿着极宽松的黑袍,内里雪白健硕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极具美感,细腰被一条腰带细细勾勒,单脚踏在地上,一脚弯膝压在椅子上,缓缓分开身下人儿雪白笔直的美腿。
他身形压得极低,高挺的鼻尖轻轻蹭着清姝的鼻,唇,长及腰间的白发在夜间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周身萦绕着漂亮的光晕。
黑色便是他身上唯一突兀的颜色。
“怎么,还没习惯吗?”
他的声音自然极为好听,不是世俗中人的清越或低沉性感,而是似仙境中的泠泠之音,飘渺中又带着他独特的糜艳。
清姝冷冷地看着他压在自己胸膛上的胸肌,那无法言喻的俊美脸庞的主人正灼灼盯着她。
若论外表,他美而圣洁得像禁欲的仙神,是世人所想象不到的仙气凛然;可若论行为,他无疑便是个从地府归来的恶鬼。
清姝的双手还被他紧紧攥住,压在两旁,过于纤细白嫩的手腕瞬间出现了红痕。
“能放开我吗?”清姝轻声道。
“不能放噢。”邪神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冷淡的表情,低下头去吻那温软的手臂。
世人认为神明便是圣洁飘渺的,可偏偏出了他这么一个异类,反倒是姝姝更像那无欲无求的高高在上的神。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痴迷,但却没叫自己身上的人儿发现。
“你父皇的身体已经康健,姝姝不打算谢谢我,嗯?”邪神低声磨着她。
“这本来就是你所作的恶。”
清姝微微撇头,躲开他愈来愈近的唇。
邪神兀自笑了笑,没将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中,“你不给,那我便自取。”
说罢,他也不再客气,狠狠吻上了那柔软红润的唇。
清姝的躲避和今日她对那个男人的温声细语令他感到嫉妒,因而他偏要轻轻钳制住她白嫩的下巴,从她口中缓缓退出道:“日后不要和他走那么近!”
“凭什么?”清姝即使被吻到微微气喘,也反唇相讥。
“看来姝姝是想要和我尝试一下翻云覆雨的滋味是吗?”
说着男人的手悄然探入她的衣襟,另一只手也肆意地解开她的衣裳,雪白剔透的肌肤和半露的雪峰在烛火下都晕着淡淡的光,极为诱人。
“唔,够了……”
清姝情不自禁仰起头,颈间男人的唇还在不断游离。
她陷入情欲之中的声音足够迷人,但那抵触的态度也足够明显。
邪神见好就收,将指尖慢慢擦净,轻柔地与她舌尖交缠,尽心地安抚好她的情绪。
良久过后,雪颊染粉的清姝被他轻而易举地揽入怀中,有力的双手强势地揽着她的腰肢。
邪神心里的微妙情绪早在这场发泄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将她抱回床榻,拥着她入眠。
清姝精力早已经消耗殆尽,此刻疲乏得昏昏欲睡,也没心思再去理会身后的男人。
两人曾经日日夜夜同塌而眠,清姝也习惯了他的强势。
一夜过去。
清姝醒来时,身旁早已经没有了邪神的身影,而自己身上早已经被他清理干净,换上了新的衣裙。
心焦了一夜的夏容年也终于打开了那扇门,可就在他想要去主殿时,头脑一阵晕眩。
待他再醒过来时,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夏公子不慌不忙地整理好仪容,看着金光逐渐从云层中倾洒而出时才抬步走向主殿。
“殿下。”夏公子缓缓向她行了个礼,眉眼含笑。
清姝姿态闲适地坐在殿门外的茶桌旁,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转过头来看他,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同。
昨日的男人虽然行为举止也十足文雅,但谈笑间难免显露了一些恣意和洒脱的自由姿态。
那是独属于几千年后才能培养出来的特性。
而今日的夏公子,骨子里似就沁润着雅致的笔墨,低眉浅笑间都蕴着十足的矜贵,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少了几分清傲,却让人看到京中广被盛赞的如玉公子。
走动间,袖子的衣摆都流动无穷的韵味。
“不愧是如玉如竹的夏公子。”
清姝浅浅朝他笑道。
这一句话让夏公子唇角的笑意加深,即使公主能分清他和另一个人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切地听她说出口时内心仍不禁轻轻震荡。
“殿下谬赞了。”他玉身长立,从容不迫地应答道。
只不过目光在触及女子那层层裙摆下裸露着的雪白足尖,他微微蹙起眉,转身朝殿内走去。
再出来时,手中已然拿着一件披风。
他自然而然地半跪在地,神情无比恭谨,将披风完全覆盖住她下方的裙摆,连同那足尖一起将凉寒的晨风阻隔在外。
“殿下,晨雾凉寒,还是要多注意些。”
他做这些动作时是如此的自然和透着文人的细腻,指尖没有一点触碰到她的衣物和肌肤,这也让清姝停住了本想蜷住脚的动作。
她没有感到冒犯和过度的侵略,只是觉得这个人本该如此温柔和清润。
“多谢。”
而此刻,他们面前的茶桌上出现了饭食。
不用多想,这必然是邪神的杰作。
也唯有如此,这座宫殿才不会进来多余的人。
邪神的心思昭然若揭。
“请吧,夏公子。”清姝示意他动筷。
夏公子等公主动筷之后才拿起筷子。
清姝也不等不承认这个人有着令人着迷的气质,光看他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两人静静享受着这安宁的晨日。
而夏太师早就已经预料儿子会被留在神宫内,早朝自然不会看到他的身影。
但夏容年的同僚以及其他官员倒是对此好奇不已,毕竟也没有听闻他告假的消息,一个前途光明,手腕厉害的新秀的各种行踪总归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来上早朝的皇帝容光满面,整个人一扫之前微微病态的脸色,如今的他更为凛冽,更为康健。
容颜甚至比少年时期的更为惑人。
众大臣好奇不已。
直至下朝后有些大臣才低声讨论:“想必是神宫公主那儿起作用了!”
“这么说陛下的龙体可是彻底康健了?”
“或许。”
这么多年来,整个王朝的人也知晓了神宫的存在,只不过不会有人广而告之地宣传。
而幼时就搬进神宫的玉姣公主无疑是众人眼中最为神秘,最与神明相近的人!即使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听说夏公子也被召进神宫与公主作伴了……”
“这可是惊天之闻!”
“消息应该不假,夏太师和夏公子昨日一起进宫面圣,可回府的却只有夏太师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止住了话头。
而与夏容年交好的世家公子或官场同僚,却都有些愤愤不平。
在他们看来,那神宫无非就是公主的住所罢了!
就为了公主就把一个满腹才华的人困于宫中,他们想夏容年应当是会感到憋屈和苦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