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回来。
陈家民为了骗女儿回家,就以妻子生病为由,将女儿骗回了家。
陈家民本来打算在女儿回家前,与妻子住进医院里,将戏做全活。但现实毕竟不是演戏,一则没病医院不收,二则床位也是满的。
陈家民与妻子只好回家,等待着女儿的审判。
陈述回到家,母亲害怕挨骂,索性睡到床上装病。
“爸,我妈不应该在医院吗?那么严重怎么还在家。妈,走我送你去医院。”陈述说着就掀开被子,拉着母亲的胳膊准备背起来。
陈家民连忙挡在陈述前面:“让你妈休息,医生说让你妈在家休息。”
“你们就是这样,为了省钱不去医院。很多病就是这样被拖出来的。不要拦着我,赶快去医院,我回来就是带你去看病的。”
母亲黄兰兰诈尸一样站起来说:“陈述,你放我下来,我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跟你说。”
陈述将母亲从背上放下来,母亲黄兰兰瞪了陈家民一眼说:“都是你爸出的馊主意,让我装病把你骗回来。“
父亲陈家民被妻子揭穿后,吹胡子瞪眼:”我这一辈子跟你没有默契,我做啥事你顶过我,经常做着釜底抽薪的事,咱俩真是八字不合。”
黄兰兰仗着有女儿撑腰,骂道:“你就是窝里横,在外面怂包的要死,以前你捏的多少活儿给人家送人情,能用上的,用不上的人,你都送。你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见你送过泥活的那些人帮衬你一把。还嫌我不顶你,我要是再顶你,你能把家卖了送给别人当人情。”
“我又不是傻子,我要是那么傻的话,你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我过得啥好日子嘛?天天跟你在操作间里灰头土脸的,你瞧瞧,鼻子一抅就是一块土疙瘩。”黄兰兰说着从鼻子里抅出一块泥疙瘩,拿到陈家民与陈述的面前晃来晃去。
陈家民骂道:“你这个娘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人,跟你在一起就没有浪漫过。”
“你不看你头发都白透了,还要浪漫,你个老不正经。”
陈述坐在沙发上,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无奈又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你俩吵,吵完了再说。”
“我跟你妈吵架,你非但不劝,还坐着看笑话,有这么当闺女的吗?”
“把我骗回来不就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吗?那你们继续啊!”
“你真是我跟你妈生的亲闺女呀!”
“爸,你知道我要上班,我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家务一大堆要等着我去做,每天过得兵荒马乱的,你们还跟着跟我添乱。”
黄兰兰似乎对女儿有种感同身受的理解:“妈知道你不容易,起初我就不同意你爸这么做,他私自做主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陈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们就是嫌我事不够多,装病把我骗回来就是看着你们吵架;你们就是嫌我不够累,变着法儿的折腾我是吧;你们怎么这么自私,就不知道为我着想一下吗?”
陈述将对刘攀的怨气和盘托到了父母身上。
陈家民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述啊,爸妈怕打扰你生活,你有孩子后又一直与公婆住在一起,爸妈也不希望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但是爸妈也想你啊,你算算你多久没有回来看我跟你妈了。你与刘攀闹离婚的事情,我跟你妈听若兮提了几嘴,我跟你妈急啊,跟你打电话,你又不说,你这个娃心思沉,你不说我们也只能干着急不敢问。这次加上疫情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肯定日子过得紧巴。我在新闻上看现在实行啥政策了,你们那培训机构估计也办不下去,天天搞严查,我就希望你能回来帮我一起干,咱这效益也好着哩,你待在爸妈跟前,爸妈也就放心了。爸妈也怕你被刘攀欺负,要不好端端的离什么婚。你爸我和你妈就想你考出去,你能走多远走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以前咱农村穷,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但自从乡村振兴后,人家好多年轻人都回农村创业了,我看人家日子过得也不错。爸妈也年龄大了,你看咱这砖雕现在一年也有个二百万的订单,你回来了,咱一起干,肯定能更好。你也不用在城里过得那么累。你说要为了娃受到好的教育,娃在这里咱也给他们受好教育嘛,咱把他们放县城上学。你们在我身边也有个照应。你与刘攀的事情无论你做出咋样的决定,我跟你妈都支持你。我们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陈家民跟女儿说了一段长信一样的话,陈述再也崩不住了,她几经哽咽。
我们中国人的很多误会都是委婉出来的,但凡我们每个人都能直接并真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误会也就少很多。当然,我们中国人的委婉,也造就了许多温情和传奇的故事。
如果没有委婉,故事开始即结局。如果没有委婉,也就没有浪漫。
但是也会因为吵架而重塑彼此的关系。
陈述的防线被击溃,她跪在地上:“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我错了。我把自己对生活的怨气撒在了你们的身上,我真的太不应该。我太累了,我真的好累。”
母亲连忙将女儿拉起来:“述啊,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你行这么大的礼做啥?”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陈述脸皱得像核桃,眼泪纵横交错。
“你离得远,你遇到这么大的事,爸妈也没有去看你,你也别怪我们。”
“我不怪,你们来我只会更无措,也会受我的情绪牵连。”
“熬过来就好了,人就你竹子节,一节一节活。一节不好,下一节就会好起来。”陈家民抚着女儿的头说。
自从陈述长大后,他就再没有抚摸过她的头,当他再次抚摸着女儿的头,女儿在他的怀里哭泣时,他觉得自己又是一位强大的父亲,他的双臂就是女儿的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