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梨花白可是我临走之时藏在梨树下面的最后一坛,你闻闻,极为醇香。”黑袍人唇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和云离生前一般无二。
沈嘉眼眸倐然睁大,这正是自己亲眼见着师父埋下去的,就在天山之战那日清晨,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他果真是师父?
捏住其下颌的手指瞬间舒展开,黑袍人看着面前沈嘉带着微微失神的眼色,眼中精光一轮。
那坛梨花白瞬间化为银光匕首,刺入了沈嘉的胸口处,一脚踹向沈嘉下腹,身子立在半空中怅然大笑。
“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今日我便让你痛失所爱,失去所有。”黑袍人手掌中握着那柄暗红色长剑朝着摔倒在冰霜之上的沈嘉刺来。
沈嘉美目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她扶着渗着血迹的胸口,点点血色之花落在白雪凝结成的冰面上,如盛开着的火红凤凰花瓣。
看着朝自己而来的长剑,丹唇勾起一抹冷笑,“可惜你并不是师父,焚寂。”
眉心处的五彩之光在沈嘉话音落时大放异彩,灼夭剑尽出,将黑袍人从半空中刺下,无力地坠落到冰面上,发出低沉的重击声,整个人化为一滩蝴蝶图案的血色之花盛放在冰面上。
一切归于平静,沈嘉挣扎着起身,白啼一个跃步走到沈嘉身侧,抬起臂弯,扶住了沈嘉。
她微微含笑,放开了白啼送来的臂弯,“师兄,我还挺得住,这路太漫长,还得我自己一个人走,若是非得有一个人来陪的话,我希望是他。”
眼眸扬起,看向了半空中飞翔而来的银冰凤凰,背上隐隐驮着一人,正是被刺伤了南翼。
白啼目光定格在南翼暗蓝色上绽放着的彼岸花瓣上,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
自己的确比不上那人的深情,但自己一颗真心仍是在原地等候,不悲不喜,于战神,他是崇拜,于沈嘉,才是欢喜。
在她沮丧时,心里揪着的滋味,是曾经没有过的紧张,他知道,那种想要用一生守护的并不是冲动。
白啼目光遥遥看着沈嘉怀抱起南翼,在银冰凤凰的展翅下转身而去,那抹银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远,自己的内心越愈加坚定。
能够一直守护着她,便足以。
“掌门师兄,天山死伤惨重,但幸好你我都还在。”天禧淡淡一笑,从身侧揽上了白啼的臂弯。
“纵然师兄的神情她感受不到,我也甘之如饴。等和染回来,我看你还如何嚣张。”天禧眼眸幽深,狠狠的盯着那抹渐渐消失的银色身影,心中暗想,脚下微动,侧在白啼的肩头。
见白啼并未有反应,她又装作虚弱无力般,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
白啼侧过头来,扶起天禧的臂弯,略带关心:“天禧师妹,你受伤还未曾恢复,应该先回去才是,地上寒意还未消散,小心受凉。”
“嗯,我们一起回去。”
见天禧满是憧憬的目光,白啼不忍拒绝,收回注视的目光,点了点头。
今日天色昏暗,过了会儿,竟下起了丝丝细雨,白啼看着窗边氤氲的水汽,眉心紧紧皱起,好似山峦起伏。
经历了这么多,饶是心如铁石也该有了伤痕,更何况是心思柔软的她呢。
“掌门!”伴着敲门上,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白啼转身坐在座椅上,端起早已凉透的清茶呷了口,入口皆是冰凉,他的眉心更紧了。
“启禀掌门,琉璃阙这几日依旧一般无二,被送上去的丹药和灵医都一个不落地退了回来,弟子还被那刁蛮的莲涡姑娘臭骂了一顿。”身着白衣的弟子提到莲涡姑娘时脸上不觉有些发红,声音也淡了下去。
“哦?她都骂了什么?”白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勾勒的花纹,淡青色的茶花在上面绽放,一如那日落在肩上的雪花。
洁白,无瑕,却带着哀怨和愤恨。
“她说,我们天山的弟子都是和您一般,救了一命还倒打一耙,要不是九奈姑娘命大,今日便不在了,说什么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罔称名门正派,应该说是歪门邪道才是。”
弟子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接下来的话正是豪放,弟子都记不清了。”
白啼听罢,手指停在茶盖上,轻叹了一息,“好,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时刻看顾这琉璃阙的情况,若是九奈出来,一定要告知我。”
“是。”弟子微微颔首,悄悄掩上了房门。
“为了一个南翼,你连和战神定下的约定都忘了吗?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白啼从怀中取出一张透明如蝉翼的纸来,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笔迹,眼神朝着不远处的山峦看去。
“姐姐?”莲涡敲了敲门,朝着关着的房门中喊道,确是如平日一般,并未有人回应,只是发出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她知道,沈嘉并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低头看了看手中扣着的饭菜,低垂着眼眸,脚步无力地走回了启晨殿。
“神仙姐姐还是没有吃?”璎珞见莲涡一脸怨气,询问道。
“何止没有吃,我连门都进不去。要不是那门上被上了禁制,我早就拿刀去砍了。”莲涡微微敛起却月双弯黛,鼓起腮帮,一脸纠结。
“对了,小璎珞,你不是有个巨大锤子吗?要是用它来砸门,肯定能砸开吧。”莲涡眼眸精光一闪,起身走到了璎珞身旁坐下。
“莲涡,别闹,奈姐姐只是太过伤心而已,再说南翼哥哥如今生死不明,你要是贸然进去,可得想想后果。”虎头端着饭菜从门口处走了进来,一把将莲涡从璎珞身旁拉了过来。
“哼,我知道啊,可是姐姐都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几天了,还一直哭,我这不是担心她吗?我心里总是能感受到她巨大的悲伤和隐忍,我又不敢正大光明的探查,害怕被发现了。”
莲涡拿起竹筷,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插着,眼眸中皆是担忧。
落霞殿,沈嘉一张脸哭的通红,双眼朦胧,像是浸入水中的蝶翼,“南翼,你醒醒啊,我真的成了孤单一人,难道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南翼胸口处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侧脸在灯光下发出朦胧的光晕,冷峻而精致,被沈嘉抓住的手指却仍是冰凉,没有丝毫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