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着窗棂,伸手去接,是暖意,苍白的只见上浮现光的斑点,妇人亦是苍白的唇瓣泛起点点笑意,头上的挽着的碧玉玲珑簪,坠下的细细银丝串珠流苏因颤动,在脖颈上跳跃。
沈流云款步走来,看到的便是这幕。
“可多久未曾见过如此耀目温润的阳光了,饶是熔炎也是无法比拟的吧。”
一袭白衣委地,随着沈流云的走动,衣衫上的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透过窗棂的余光映照在她侧脸上,斑驳如花。
妇人收回手来,银紫色的发丝衬着她的雪白肌肤更显柔美,面不施粉黛,一双暗紫色的美目泛着温和笑意。
“云儿,你来了。”
沈流云挽起妇人玉手,只觉得丝丝透凉,嗔怪了声,“母亲本就是寒凉体质,怎么不多穿些,这雪山气候虽温和,但也是凉气多些。”
妇人慈爱目光落在沈流云发顶,眉宇间皆是无奈,“这身子已在魔界受侵蚀多年,哪里能一时调节的过来呢。”
两人相携坐在斜榻上,中间一桌几相隔,妇人容色间却隐隐有异,欲言又止。
早有侍女送上茶点果盘,连着清茶一并而是。
“母亲,这茶名为月光白,尝尝如何?”沈流云素手端起茶壶,倾斜而倒,手腕处一道疤痕,显而易见。
妇人眉宇忧愁,却不曾瞧见。
“云儿,你如今确是这雪山的圣女,可知你哥哥身在何处?”妇人接过递来的茶盏,终是按奈不住,问了出来。
手顿了一下,茶盏掉落,热气的茶水倾泻一桌。
侍女慌忙收拾,妇人眼神慌乱,取出方帕,擦拭着沈流云被烫着红润的手背。
“都是母亲不好,没有接住。”一边擦拭,一边心底懊悔,手背上狰狞的疤痕,映入眼帘。
动作停顿,妇人细细摩挲着这道隐藏在衣袖的痕迹,眼底皆是愧疚。
“这道痕迹,母亲还曾记得?”
沈流云抽回手来,语气淡漠。
“这时我回到魔界后第一次试图营救母亲是被焚天魔皇用鞭子打的,那时我才仅仅五百岁,正是五百年前,也正是这一条鞭子。”
沈流云拿出自己的寒冰铁链,上面满是冰冷的气息。
“我一出生便被沈凝雪抢走,当做父王背叛她的见证,每日月圆之夜便会派人拿冰针扎我,借此来赎你们的罪孽,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三百岁时我还只是个不入流的修炼者,每日游荡在这深宫中,侍女们不把我放在眼中,明着叫表小姐,可是,我若真的是表小姐该有多好。”
“后来,我借机与雪山大公主交好,却被沈凝雪狠狠警告了一番。把我关在后山寒冰池下三天三夜,又冷又黑,那三天犹如一年。”
“回到魔界后才知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可知我有多高兴,可是呢,魔尊欣赏他的身份,就不曾把我的努力放在眼中,是了,哥哥是名副其实的灵墟王储,而我呢,只是一介虚名的表小姐罢了。”
“接着便是我爱慕的男子却最终爱上了那个昔日的雪山圣女,那个身份相貌都高高在上的女子,我不甘呐,可是,又能怎样,只有做到最高的位置才有资格拥有最好的待遇。”
沈流云踱步在大殿中,一字一句,恍若浮现在眼前一般。
语尽,沈流云叹了一口气,走到妇人面前,擦拭其面庞上滑落的泪珠。
双手被一把握住,“云儿,是母亲软弱无能,这才使得你如此凄苦,母亲一生,无欲无求,只愿一双儿女平安喜乐就好。”
沈流云轻笑一声,“平安喜乐,谈何容易,哥哥如今身在灵墟,明日我写信一封告知他您的挂念。您身子不好,还是多加休息吧,女儿还有政务,这边回了。”
语尽,抽出双手,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妇人抬头仰望其背影,如此清冷,背影恍若万千光影,那么冷冽的,像一朵盛世的出水芙蓉。
“流云,是母亲对不住你。”
踏出凛冬殿,沈流云仰首看着鎏金的牌匾在大殿上首,目露不悦,袖摆一挥,三个磅礴大字出现在眼前。
“流幻殿。”
“主上,素衣她,回来了,更有暗阁使者在前厅等候。”
刚踏入千刃殿的大门,便有侍女候在面前。
“哦?暗阁使者?可知是哪位?”沈流云眉梢微翘,眼眸流转。
“是连桑公子,说是带了礼物。”
“那派去的温似雪呢,回来没有。”
“未曾。”
沈流云看着俯首的侍女,这是她从一众暗卫中挑选出来代替素衣的,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凡面孔。
“好了,你先下去吧,叫素衣来内殿等我,我去前厅会会这个所谓的暗阁使者。”
与此同时,一处密林,四个神色各异的少年行走其间。
“神仙姐姐,出了这个密林便是易洲的边界夜凉了,可是我们仍是四国通缉之人,该怎么进去呢。”
问话的正是璎珞。
她斜眼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两人,并排行走,不言不语。
“姐姐,他们两个怎么连话都不说,都板着张脸,好吓人哦。”
沈嘉亦回头看了下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人身着月白衣衫,玄纹衣袖,冶艳的面容满是淡漠,纤长的眉紧紧地蹙着。
一人面上无喜无忧,清清冷冷,一双细长眉衬着杏眼,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青白色锦袍,长身玉立,手持佩剑朝着此处投来淡淡的视线。
沈嘉只觉得好笑,这一老一少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饶是素日不拘一格的南翼也是板着脸走了一路。
“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不如就在前面休息片刻,装扮一番再进城如何。”
沈嘉看着两人,放大声调询问道。
两人加快了步子,走了过来,不声不响,径直到了前面空地,停了下来。
璎珞小炮着跟了上去,“连笙哥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嘛,像两个小老头一样。”
“你这个小鬼,瞎说什么,我哪里有那么老。”
连笙还未开口,南翼倒是坐不住了,出声反驳。
“这里谁说你老了,怎么介怀了一路,还是这幅模样。”
南翼对上沈嘉投来的目光,别过头去,不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