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
千山带着满身伤痕赶到了绥远城。他将那张真正的新地图送到了齐砚的手中。
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绰约。
齐砚面色凝重地坐在书案前将苏青山偷运铁矿的路线地图慢慢展开。
“兵器都被运到什么地方去了?”齐砚剑眉微蹙,目光如炬地盯着千山。
千山连忙拱手答道:“少主,那些兵器全都被运往了善安寺。”
当听到“善安寺”这三个字时,齐砚不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少顷,他吩咐道:“你明日回都城安心养伤。让阿言和婉婉他们二人去善安寺一探究竟,务必查清这些兵器到底藏在于何处。”
千山抱拳向前一步,“少主,属下还是留在此处吧!万一再次遭遇上次那样的情况,属下也好保护您。”
齐砚闻言,缓缓抬起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千山。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息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齐砚方才缓缓开口:“阿汐在府上,你先去找她给你拿点药。”
千山听见去找阿汐拿药,心中又惊又慌,话语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啊?这怎么行呢?人家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呀!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齐砚:“……”
“她是一名大夫,在她眼中,你不过就是个需要救治的病人罢了。”
千山听后,稍稍定了定神,仍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出了门。
齐砚在仔细查看完手中的地图之后,也起身返回了主院。
此时的院子里。颜宁静静地端坐在石桌旁,正抱着坛子喝着酒。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齐砚朝自己走来,于是便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男人。
齐砚来到近前,不紧不慢地坐下身来。他先是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颜宁那如凝脂般光滑细腻的脸颊。
视线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酒坛之后,放轻声音开口询问:“你到底喜欢的是酒还是绿荷?”
颜宁没有回答,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反问齐砚道:“那天,你让我将齐玉伤我的都还到你身上,现在还做不做数?”
听到这话,齐砚没有一丝犹豫,只见他从腰间抽出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递了过去。
颜宁眼神冷冽,接过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后缓缓地抬起手,将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朝着齐砚的脖颈处伸去。
忽然,他猛地伸出手,捏住了颜宁纤细的手腕。齐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嗓音带着几分挑衅,“想杀我没有这么容易。”
颜宁心中冷哼一声,上次她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将匕首丢了。
这次,他得伤的有价值一点才行!
于是,颜宁松开握住匕首的手,任由那把凶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扬起下巴,“等我先去问问阿汐,看看刺身上哪个地方最痛!”
齐砚听后,竟然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自己肋骨下方的某个位置,一脸淡定地对颜宁说道:“这里是最疼的,你要不要现在刺?”
颜宁顺着齐砚手指的方向看去,记住了那个位置。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抱着酒坛仰头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陆时渊依旧早早地来请安问好。只是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原本红润的小脸蛋此刻竟变得毫无血色可言。
阿汐给他把了脉,“放心吧,并无大碍,这种毒发作起来本就是这样。”
一听到“毒”这个字,颜宁的心不禁猛地揪紧。
她一直觉得这个毒是七娘下的……
午后,颜宁独自一人踏入了喧闹嘈杂的赌坊,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沈御。
可还未见到沈御身影,却先瞥见了前夜那个输了一百九十两银子的男人,还有那个恶霸手下的两名小弟。
颜宁刚刚踏进赌坊大门,便被这几双贼溜溜的眼睛给盯上。
那两个家伙先是狐疑地朝颜宁身后张望了一番,发现她孤身一人后,原本紧绷的面容瞬间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
颜宁刚转身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那几个人迅速移步,堵住了她的退路。
与此同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哟呵,这不是陆夫人嘛!陆家主打我们的那三百鞭子,到现在我们身上还疼着呢,这笔账咱们可得好好算算!”
话音未落,另一小弟忙不迭地随声附和道:“就是啊!如今陆家主不在这儿,陆夫人是不是该跟我们哥俩好生商量商量,看看怎样才能给我们赔个礼、道个歉呐?嘿嘿嘿……”
说罢,两人不怀好意地一步步逼近颜宁,将她逼至墙角。
颜宁却不慌不忙地伸手入袖,摸出沈御给的玉哨子。她轻轻地吹响了手中的玉哨子。
刹那间,清脆悦耳的哨音划破了赌坊内弥漫的浊气。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悠悠传来:“颜小姐。”
她缓缓地转过头去,视线朝着上方移动。
沈御的衣物松垮地套在他高大的身躯之上,随性不羁。而敞开的衣领处,胸前裸露的肌肤交错纵横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从里间款款走出。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瞬间就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此女面容姣好,眉目含情,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魅力。
刹那间,只见清瑶竟然毫不避讳地倚靠在沈御怀中,双手如同灵蛇缠绕着他的脖颈,然后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这般亲昵大胆的举动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炙热起来。
颜宁目睹眼前这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心中一阵慌乱。
她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同时急匆匆地说道:“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明天我会在越风楼旁边的那家酒肆等你。”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沈御却微微抬手示意,围着颜宁的那些人立刻会意,迅速上前将颜宁拦住去路。
沈御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有什么事,不妨上来慢慢说。”
“还是改日吧!今天不太合适!”说着,她再次试图朝门口冲去,但那些手下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沈御索性不再多言,直接挥手命令手下强行将颜宁带上楼去。
当颜宁被带到楼上房间时,还未进门,一股浓郁扑鼻的香气便迎面袭来,那股香味浓烈得甚至让人感到有些眩晕。
颜宁强忍着不适感,踏入屋内。抬眼一看,竟发现陆知榷此刻也在这里。
他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整个人看上去神秘莫测。此时的他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品着一杯香茗。
颜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整个人便已经被沈御不由分说地拉到了桌子旁边,并强行按在了座位上。
颜宁坐的位置正好与陆知榷挨着,而他们对面坐着的沈御和清瑶仍旧旁若无人亲热着。
看到这一幕,颜宁的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天在暗室中的场景,想到这儿,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瞬间直逼喉头,让她差点儿就要当场呕吐出来。
“颜小姐,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讲么?究竟是何事?”沈御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慵懒至极的嗓音开口问道。
颜宁强忍着内心翻涌的不适,赶忙回应道:“七娘给陆时渊下毒一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只见沈御原本散漫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他看似随意却又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朝着陆知榷那边轻轻一扫。
只见陆知榷正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看到这一幕,沈御不知怎的竟莫名地嗤笑出声来。
紧接着,他再次将视线移回到颜宁身上,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想知道也可以,只要你现在留下来陪我睡一觉,我都告诉你,如何?”
听了这话,颜宁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
她站起身来,双眼直视着沈御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一字一句冷冷地骂道:“我嫌你恶心。”
说完,颜宁随即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一旁的陆知榷迅速伸手将那封信夺到手中。他拆开信封,看了一眼,接着随手把信丢在了桌上,并转头看向身旁的沈御,语气严肃地提醒:“别忘了正事!”
话音未落,陆知榷已然迈开大步,紧跟着走出了赌坊。
当路过一棵繁茂的桂花树时,颜宁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她的身体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踉跄几步,慌忙伸出手扶住了旁边一棵已经枯萎的老树,然后弯下腰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只听“哇”的一声,几口苦涩的黄水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刚刚待过的那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短短片刻功夫,这股味道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颜宁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但尚未完全缓过神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地腾空而起。
待到看清是齐砚时,颜宁原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顿时又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
她连忙用力挣扎着想从齐砚的怀中挣脱出来,在路边吐了起来。
这一吐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只觉得越来越难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似的。
看着颜宁这模样,齐砚忽然回忆起当初阿玉怀孕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刹那间,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脸色阴沉。
没有丝毫犹豫,齐砚再次弯腰将颜宁一把抱起,朝着附近的医馆去。
……
大夫松开了搭在颜宁腕部的手指,他面带微笑,转过身对着一脸紧张的齐砚拱手贺喜,“陆家主,真是大喜之事啊!您家夫人已有身孕啦!”
闻言,颜宁和齐砚两人,双双愣了一刹。
一旁的齐砚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颜宁身上,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还没等颜宁来得及张口说话,齐砚便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入怀中,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家中走去。
这一路上,齐砚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天空。而颜宁则因身体不适,难受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依偎在齐砚的怀里。
回到家中之后,齐砚让阿汐也给颜宁诊脉,阿汐的答案也是一样。
颜宁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刻,屋内只剩下了颜宁和齐砚两个人。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满是怨恨。
颜宁以为是齐砚趁着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占了便宜,质问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齐砚走到床前,缓缓蹲下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颜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想起之前颜宁曾服用过息宁丸这件事情,如果按照息宁丸的药效时间来推算的话,即使她曾经和沈御有过一次肌肤之亲,此时也绝对不可能怀上孩子!
想到这里,齐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颜宁却并没有注意到齐砚的这些细微变化。她依旧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齐砚,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可是没过多久,她开始意识到,尽管齐砚确实曾经两次迷晕过自己,但每一次自己都受了重伤,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自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齐砚无视这她的目光,伸出手温柔地将被子拉过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颜宁的身上,轻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等你感觉不那么难受了,我们再一起回都城。”
说完这句话,齐砚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宁,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颜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