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话,颜宁开始反思,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着实是有些愚蠢。
可在当时的情境下,她又实在是别无他法。沈御安排的人,她不能用,陛下派来的人,她同样不能用。
孤身一人置身王府,当时要是没有齐砚,她简直就砧板上的鱼肉。
只见它嘴角微微上扬,对着阿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你这是担心我,才跟我一道来的?”
“才不是呢!是齐砚大半夜把我抓来的!”阿汐满脸幽怨,不过转瞬,又笑容满面地说:“不过他给了我一百两黄金。”
颜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伸手轻轻握住阿汐的手,叮嘱道:“阿汐,多带些毒药在身上,以防万一。”
“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胸前的烧伤,肯定会留疤的。”阿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掀开颜宁的衣领,只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皮肤,眉头便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她担忧地说:“你为什么不跑呢?要不我带你逃吧?”
“逃?逃哪儿去?”一道阴森森的声音陡然在门口响起,吓得阿汐浑身猛地一颤。
“颜宁,你好自为之,我去找时渊了。”话一说完,阿汐便撒开腿拼命跑开了,只留下颜宁和齐砚在这里。
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看向颜宁,轻声问道:“宁宁,饿不饿?”
颜宁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齐砚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默默收回视线,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过了许久,齐砚忽然轻轻笑了笑。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颜宁的手慢慢向他靠近,随后整只手都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齐砚还不知道她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于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试探性地问:“我让五娘给你煮点粥,好不好?”
颜宁转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回家!”
听到她开口说话,齐砚心中满是欢喜,他紧紧握住颜宁的手,温柔地说:“这里也是你的家。”
“齐砚,我祖母还在都城,你就不能让我回去多陪陪她吗?”
“好,等你身上的伤彻底好了,我就带你回都城!”
齐砚一答应,颜宁喝药擦药都变得格外勤快,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原本行动不便的腿,除了走路时还有一点点刺痛,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
夜里。
齐砚刚把颜宁抱在怀里,她就醒了。颜宁轻轻转过身,小声地问:“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回都城?”
“等你身上的伤彻底痊愈了,我就带你回去。”齐砚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回都城,颜宁也听出来了,他不过是在找借口拖着罢了。
见自己的目的没能达成,颜宁也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了,她直接伸手把齐砚推开,然后朝床下走去。
可还没来得及穿上鞋,齐砚便一把将她抱上床,把她禁锢在身下。
他声音低沉地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你休……”颜宁的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齐砚打断了,“给我看了,我就带你回去!”
“真的?”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随后,齐砚松开了她。颜宁坐直身子,撩起手臂上的伤给他看,说道:“真的已经好了。”
鞭伤和被打的伤好得都很快,这一点齐砚心里也清楚,他真正想看的,是颜宁胸前的那处烧伤。
“把衣服脱了。”他语气平静,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见颜宁有些犹豫不决,齐砚带着一丝威胁的口吻问她:“你不想回去了吗?”
这话一出口,颜宁虽满心不情愿,却也只能慢慢解开衣衫,小心翼翼地只露出胸前烫伤的地方。伤口上还有黑色的结痂,显然还没有完全愈合。
看着她胸前微微凹陷的伤口,齐砚心疼得连呼吸都停滞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齐砚才开口说道:“宁宁,你能不能,别恨阿玉,只恨我,好不好?”
颜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垂下眼眸,把衣服系好。她心里想了很久,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撒谎肯定骗不过他,那还能怎么说呢?
她起身,又多点了几支蜡烛,然后脱下里衣,身上只穿着一件绣着绿荷的肚兜,稳稳地贴在胸前。
在烛光的映照下,她身上愈合的伤口变成了疤痕,还未愈合的地方依旧是触目惊心。
锁骨中间的位置,更是一大片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被灼伤的地方,不仅凹陷下去,还布满了难看的纹路。
她身上,从手臂到脖子,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点也不比齐砚身上的少。
齐砚站起身来,把她身上的伤痕仔仔细细都看了个遍。
随即,颜宁又背过身去,原本白皙的背上,此刻也是大片淤青,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
他的指腹轻轻触上她的后背,颜宁轻声问了句:“腿上要看吗?”
齐砚没有回应,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伸手环抱住她,把她紧紧拥在怀中。颜宁身上淡淡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尖,让他愈发心疼。
此时此刻,齐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满心的心疼,他竟什么都做不了。那些作恶的家丁,该打杀的打杀了,该遣散的也遣散了,可这些都无法弥补她所遭受的一点点伤痛。
“你是心疼我……但你更心疼你的妹妹!就算不是我先招惹她的,你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颜宁一把拨开他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她转过身,直面齐砚,身体紧紧贴着他,语气冰冷而又严肃地说:“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等着我杀了你妹妹,然后再杀了你。”
望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决绝,齐砚只觉得眼睛酸涩,心里泛起阵阵苦意。
有人曾说自己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如今看来,他算得还真是准。亲妹妹恨自己,自己一手养大的陛下也对自己起了杀心,看来,这一切真的要应验了。
齐砚沉默了许久,收起眼中的落寞后,才缓缓开口:“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阿玉伤害你,可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她!”
听到这话,颜宁的情绪瞬间有些失控。她转过身去,心脏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到底是谁害谁?
齐玉先是下药逼迫穆清,自己不得已才和穆清分开,齐砚为了用自己威胁穆清,为了让他妹妹过得更幸福,又将自己囚禁起来。
究竟是谁先挑起这一切的他齐砚不明白吗?
颜宁穿上衣服,朝着门外走去。刚走出陆家,天空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颜宁在雨中漫步,来到一家酒肆,“老板,给我来两坛最烈的酒。”
“好嘞,姑娘您先请坐。”她在桌前坐下,听见身后的老板问道:“姑娘,要点什么菜下酒呢?”
“不用了,有酒就行。”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烈酒伤身。”
颜宁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穿着斗篷的陆知榷坐在了背对门口的位置。
她神色平淡地说:“感觉你好像随时都会出现。”
“嗯?”陆知榷接过老板递来的酒,倒了两碗。谁料颜宁一把抢过酒坛,猛喝了几口。
她抱着酒坛,和陆知榷面前的碗轻轻碰了一下,说道:“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陆知榷见她真打算一口气把这壶酒喝完,连忙出声阻拦:“你这么喝,容易醉还伤身体!”
酒坛不大,不一会儿颜宁就喝完了。她把坛子放好,“这肯定是假酒,喝不醉。”
陆知榷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轻声说:“酒这东西,有时候是越喝越清醒,醉不了的。”
颜宁点了点头,趴在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兄长,你有钱吗?”
“你想让我有多少呢?”
颜宁伸出食指,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说:“一两就行。”
陆知榷闻言,取下钱袋子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从酒肆出来后,颜宁拉着陆知榷去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