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元婴这个层级,就算老得寿元都没有了,延续寿命的法子有很多。依旧制可以尝试闭死关的法子,还能再活个一千年,只不过不能活动,不能说话罢了。
容老祖不愿那样当个活死人,便在六百岁的时候凭借大毅力自斩道果,转世夺舍。因为年龄越小,气血越足,灵机越大,气运越沛。
但是一旦转世之身提前夭折,那就没有再下一世了。所以很多元婴大修是越老越不敢转世或者夺舍,不是他们不会这门法术,而是不敢了,没有那心气了。
“这小丫头护弟心切,倒是我成道前不错的臂助。”
随后,容无瑄手中敕令突然发出一道流光没入容无念眉心,少女腕间剑奴咒印竟如雪消融,只余淡淡梅香萦绕庙宇残垣。
之后,他们渐渐在这水墨山水画中消失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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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西沉,青冥江水倒映的星辉如碎银铺地。陈疏言盘坐在龟裂的井台边,两指捏诀虚按丹田,紫府阴雷顺着任督二脉游走,将先天婴气裹挟的怨憎瘴逼出七窍。
叶姝慧还未醒过来,陈疏言自己等会要干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光彩便又在她睡穴补上了一记。
“终究是活人炼的婴气。”他垂眸望着掌心跃动的青芒,嘴角勾起讥诮弧度。远处坍塌的祠堂残垣间,姑获鬼母溃散的煞气正被地脉吞噬,翡翠裙裾碎片如折翅的蝶,在晨雾中碎成斑驳光点。
储物袋忽然传来玉衡的冷哼:“虚伪至极!既要炼化婴气,又嫌腌臜。”声音隔着乾坤禁制,像冰棱坠入深潭。
陈疏言并指轻叩袋口鎏金螭纹:“前辈若肯传我寒玉生烟诀,何至于用这阴损法子?”他已然知道,玉衡曾经出身栖凤谷中的一个小门派,误打误撞竟然获得了水官符诏,获得了水官遗泽《神道妙观》,之后回到门派后带领门派一时间进入二流的程度,但是被师妹背刺,只得借用《神道妙观》的转世之法得一夕安寝,实是可怜之人。
话音未落,袋中突然窜出三寸冰芒,凝成白梅虚影悬在额前三寸。玉衡的嗓音裹着霜雪:“待我重塑道体,必剜你舌根泡酒。”
“求之不得。”陈疏言张口吞下冰芒,喉间庚金剑气如银蛇绞碎寒芒,留下一颗珠子,是冰心珠,可助他在神国破碎时保全自身。
陈疏言望着东方渐白的鱼肚,忽然并指划开虚空,二十八宿壁刻应声翻转,将漫天婴气凝成碗口大的明珠,“天亮了,这阴神炼化的路数倒是不美。”
整座洞庭县震颤如筛。青石板缝隙渗出暗红水渍,沿街垂落的酒旗无风自燃,火舌舔舐处竟浮现密密麻麻的残纹。
神国已经千疮百孔,随时要崩溃了。陈疏言广袖翻卷震灭火星,却见三个布衣百姓从褪色的水墨巷陌中奔出,粗麻衣襟下隐约可见银锁幽光。
“仙长救命!”为首的老妪踉跄跪地,怀中婴孩脖颈银锁“咔”地裂开细纹。陈疏言金瞳骤缩,那锁面阴刻的波浪纹正与神国阵纹共鸣震颤。
陈疏言足尖挑起块碎瓦击向老妪眉心,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化作齑粉,原来这些都只是神国原来住民的残魂罢了,他们在神国之内就是不同的老百姓而已,但是却受着神国的庇佑。
他们还是人吗,陈疏言觉得已经不是了,也就放任不管,自己宛如枯木一般静止不动,谁都不搭理。
陈疏言借着季悉布下的阴煞归婴局继续炼化婴气,所有的凡人自发的走入此地,似乎能够得到一些慰藉,但是陈疏言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叶姝慧幽幽转醒,陈疏言依旧在打坐,也没有了让她再次昏睡的想法,有些东西让她早点明白也无妨。
叶姝慧跪坐一旁,离得陈疏言稍远,藕荷色裙裾浸透了槐浆与血渍,发间白梅簪歪斜着,露出半截染霜的鬓角,有些低落的样子。
陈疏言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不解,是玉衡这位附身她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便开口道:“怎么认生了?”
“玉衡师姐说……”叶姝慧整理着衣角,声音里带着赌气般的哽咽,“她说你心似铁石,连同门同道都能炼成补药,留着我不过多添一具冰雕。”
陈疏言闻言眉梢微动。他望着叶姝慧颤抖的指尖,忽而轻笑:“叶师妹可知,我最爱听你弹的曲儿,若是以后我侥幸有所成就,你就一直跟着我吧,提亲的事我来说,至于其他人,又跟我有何关系?”
“你!”叶姝慧猛地抬头,眼中水雾未散,却已又羞又怒,“陈疏言,你当真半点心肠也无?容无瑄至今下落不明,容无念强破筑基反噬,现在生死不明,他们可从来对你没有什么敌意……”
“容仙子的青莲剑域铺展太急,方圆十里的地脉龙气尽数抽离,自然是反噬得厉害。”陈疏言掸去袖口沾染的灰尘,神国在崩毁,宛如一把大火烧毁屋栋,迟早这里也会成为灰烬的,语气漫不经心,“不过她若能熬过心魔劫,倒是能借机参悟《洛河飞星图》真正的奥义,剑主契成,而非剑奴,不过首先她要能出得去才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龙吟。季悉的青铜剑匣突然震颤,二十八宿壁刻残存的星光尽数汇聚匣中。陈疏言瞳孔微缩,足尖轻点掠至半空,却见剑匣轰然炸裂,碧渊断剑裹挟着万千星屑冲天而起,在夜幕中勾勒出水官斩龙时的蜃楼残影。
原来这就是季悉一直苦苦等待的时刻啊!
“终究是借他人因果,填自己的道基。”陈疏言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槐叶,叶脉间凝结的霜花竟暗合北斗纹路。
方才碧渊剑灵自爆时溅落的剑意碎片,此刻正顺着经脉游走,将《两亿万象正一剑》全套功法烙入骨髓,之前一同推演的竟然是只是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