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棠猛猛点头:“我这就下楼,你从前门进来!”
看见谢承砚后,她心情突然变好。
她还记得那天谢承砚带她去吃的小馄饨,那天的一切都是冷的,只有小馄饨是热的,就像谢承砚这个人,在乔以棠心里他也是热的。
她哒哒哒从二楼跑下去开门。
谢承砚进门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腿有些瘸。
“哥哥,你的腿怎么了?”
“从树上掉下来摔的。”
乔以棠拉着谢承砚去沙发坐下,很关心地问:“不小心摔的吗?”
“是……”谢承砚看着小女孩闪着泪花的真切的眼睛,忽然改口:“不是,被人算计了。”
他母亲去世后,谢源正把他接回谢家,他那个后妈表面对他很好,实则蛇蝎心肠,今天让家里的佣人骗他爬树够风筝,他们提前将树枝砍断,看着他跌下来。
谢承砚暂时不想与继母撕破脸,怕情绪失控做出极端的事,只能悄悄从谢家出来,想找个地方换换心情。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北江路,刚找到小女孩说的地址,还没绕到正门就听见小女孩在二楼房间里哭。
所以他才拿石子扔窗户,想转移乔以棠的注意力。
这会儿他那些阴鸷狠厉的情绪已经消散,但他还是想找人倾诉。
他才十四岁,刚失去妈妈,也需要人安慰。
他对乔以棠说了关于吕玲月的事。
乔以棠听完忍不住叹气:“你后妈表面上对你很好,其实在背后算计你,我舅舅也这样,表面对我好,其实是想要房子和钱……”
谢承砚望着乔以棠,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很久,乔以棠道:“哥哥,你的腿受伤了,我陪你去医院吧。”
谢承砚:“不用,只是一点小伤。”
“那你等着!”乔以棠哒哒哒跑去二楼,没一会儿拿下来一个药箱。
“我妈妈说过,跌打扭伤可以抹红花油,我帮你!”
谢承砚摔到了膝盖,挽起裤腿上面一片瘀青,看着很恐怖。
乔以棠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慢慢帮他抹红花油。
谢承砚原本想拒绝,但面前的小女孩认真又笨拙,他没有出声。
小女孩的手肉乎乎的,按在膝盖上很暖,谢承砚只觉得热,一点疼都感觉不到。
因为他腿受伤,两人没有出去玩,而是在乔以棠家搭了半天积木。
没几天他们就熟悉起来,如今是寒假,两个人都不用上学,谢承砚不想待在谢家,每天都来找乔以棠玩。
他每次听乔以棠甜腻腻地喊他大哥哥,嘴角总不由自主上翘,慢慢开始习惯身后一直跟着个小尾巴。
这天谢承砚刚到乔以棠家,想带她去游乐场,江长铮来了。
他进门先打量了谢承砚一眼:“这是?”
乔以棠道:“这是我的好朋友。”
江长铮认出谢承砚是在医院的那个男孩,这孩子看着不大,也就十几岁,便没将他放在心上。
现在他着急的是乔氏的股权。
这几天他来看过乔以棠几次,见她不哭不闹,让他有种乔以棠根本不需要他的感觉。
“以棠啊,今天舅舅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爸妈去世后公司没个主心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是你舅舅,只能我顶起来。”
江长铮说着还红了眼眶:“先把你的股权转给我,我暂时帮你代管,等将来你长大再把公司交给你,这样好不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一副真心为公司着想的模样。
乔以棠抿住唇,没说话。
江长铮以为她和旁边那个男孩都听不懂股权是什么,又道:“明天我们开场发布会,媒体和政府现在都很关注乔氏,我们也让大家放心。”
乔以棠一直没开口,江长铮以为她同意,说明天早上来接她去发布会,美滋滋地走了。
他刚走,乔以棠和谢承砚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很沉。
谢承砚道:“他想霸占你父母的公司,现在他是你的监护人,好像他有公司的代理经营权。”
乔以棠:“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谢承砚垂着头沉思片刻:“走,我们去找律师问问!”
……
第二天,乔以棠跟着江长铮去了发布会。
上台前江长铮对她道:“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舅舅问你意见的时候,你只管点头微笑就可以。”
“好的。”乔以棠答得很乖巧。
乔以棠被拉着坐在最中间,两边分别是江长铮和方知秋,在他们两侧还有江青安和江宜欢。
面前是说不清的记者和镜头。
江长铮先对着镜头哭诉了一番,说怀念妹妹和妹夫,说会好好照顾乔以棠,最后才说他要负责乔氏的运营,乔以棠手里的股份也会移交给他。
有记者问乔以棠:“你同意吗?”
乔氏是京市知名企业,乔以棠父母突然离世,所有人都对乔氏格外关注,大家怕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吃绝户。
记者们都在等着乔以棠的回答,她沉默很久后才开口:“公司目前各个岗位都可以正常运转,舅舅可以帮我代理行使股东权益,按照固定工资或一定比例分红,但我不同意股权转让。”
江长铮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台下一片哗然,各个摄像机咔咔咔不停拍摄,闪光灯照得台上几人眼睛生疼。
但比起慌乱的江家人,乔以棠面色冷静,好像她才是心理年龄最成熟的那个。
江长铮见事情不受控,赶紧把乔以棠拉去后台。
“那天你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改口?”
乔以棠仰着脖子道:“我那天根本没答应,就算答应,我也可以改主意。”
“你!”江长铮气得脸都黑了,面前这个孩子明明才八岁,声音都奶声奶气的,说的话却像个大人。
“刚才那么多媒体,还有人在直播,你故意驳我面子,有没有当我是你舅舅?”
乔以棠耸耸肩:“反正我就是不转让股权,公司还有其他股东,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乔以棠虽然脸色镇定,但后背出了一层汗,刚才她说的那些是昨天问过律师后,谢承砚给她写好的说辞。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镜头,她很紧张,但还是尽力把话说得清楚。
这样一来,不管江长铮进不进乔氏,他都不可能将公司占为己有。
江长铮气得说不出话,方知秋指着乔以棠的鼻子喊:“你这个小鬼头,答应来发布会就是想让我们下不来台是不是?谁给你出的这主意?”
方知秋气不过,也没心思在乔以棠面前伪装好舅妈,说着就要伸手去拧乔以棠的耳朵。
但她的手还没落到乔以棠耳朵上,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俊朗的少年,抬手挡住了她的手臂。
少年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眼神发寒地看着她,满满的压迫感。
“你、你是谁?”
谢承砚没回答方知秋问题,拉起乔以棠的手就走。
两人越走越快,从后门出会场时已经跑了起来。
刚才谢承砚在台下也很紧张,这会儿顺利从会场出来,绷紧的弦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们没追出来吧?”
“没有。”
谢承砚拉着乔以棠的手,在街道上奔跑,两人跑了很久才停下,乔以棠呼呼大喘气:“有点饿……”
谢承砚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个烤红薯。
乔以棠眼睛发亮:“还冒热气!你什么时候买的?”
谢承砚:“早就买了,一直捂在怀里。”
乔以棠咬了一口:“真甜!”
两个人互相望着,哈哈大笑起来,愉快的嗓音顺着清风飘满了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