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大爷还叮嘱过,不让他们说这事的。
金河战战兢兢抬眼看,果然,谢明月的眼圈变得更红了。
哎呀,要是夫人因为这话落泪,他又得吃排头了!
谢明月掏出帕子沾了沾泪,好歹没哭出来。
她知道戚缙山空闲时爱琢磨些木工活,但没有上手做过,只是给她雕刻过一些小玩意。
但没想到这木与竟也是他亲手画的图。
顾清莹也是感慨万分。
这样位高权重,却事事亲力亲为,真是个好男人。
好在被她昭宝儿遇到了。
“替我谢谢你们大爷。”
她慈眉善目地看着金河和玉江,掏了些银子赏给他们。
这两个都是好的,见到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一点异样都没有。
金河与玉江自然不肯要,但顾清莹说了句“你们也是好孩子”,两人便都有些耳尖通红,乖乖地收下了银子。
身后,站在台阶上未下来的顾家人,看见了这一幕,脸色有些不好看。
顾三老爷尤甚。
他以为戚缙山对谢明月不过是装样子,谁知如今上心到连岳母都一并讨好了。
他那出嫁的女儿夫家可没戚缙山这么用心。
官位也没戚缙山大!
顾清莹坐上木与,如今她的胳膊能正常活动了,玉江教着使用了机关后,便能仅靠胳膊和手的操作,让木与活动自如。
这木与的座椅,是用竹片加棉花、绸布缝制而成,既柔软,又透气,还贴合臀部的形状,不至于久坐硌人,背后也是同样的材质。
比单单用木头制成的木与,舒适不少!
她自醒后,脸上的笑容从未如此绽放过。
顾清莹得了这个宝贝,一时爱不释手,眼看夜色愈深,尉茂手中的窑鸡就要凉了,于是变成了她在路上用木与行走,尉茂骑马护在一旁,谢明月与苟子涵乘马车,顾家人在后面的情形。
毕竟京中都是平坦大路,顾府离这里不远,而木与全力行走起来,竟然不比马车慢多少。
就这么一路快活地到了顾府,顾清莹的兴奋才微微褪去。
苟子涵替她诊脉后,点点头。
“顾夫人这样心情愉悦很好,身体恢复比在下预料得还要好些。”
“都是有个好女婿。”
顾清莹笑眯眯的,全然忘了自己最初醒来时,心底对戚缙山抵触又警醒的样子。
顾家现在有了二房三房的痕迹,顾清莹还顾不上这些,东西很多,都要整理,她自己没有得力的下人,全赖谢明月带着的人在做,而且折腾了一天,连口茶也未喝,现在确实有些受不住了。
“清莹,你先好好休息,余下的,我们养好身体再说。”
看出她的疲倦,顾三老爷凑上来,说着漂亮话。
如今按理来说,顾清莹才是这宅子的主人,但大房没了男丁,该由他们顶上,这一切还得再理论理论,请了族老定入族谱,方才成事。
先把顾清莹哄好,不说别的,她还有那么多嫁妆呢,就算她再喜欢那个外邦骗子,这顾家的一针一线,也落不到骗子头上。
顾清莹冷冷地瞥了顾家人一眼,绷紧嘴角。
“行啊,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说。”
她坐着木与,一路从前厅慢慢走到后院,路过父母、兄长的院落,最后来到自己出阁前的院子。
顾家留下的下人们已经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古朴宁静,树叶在风中簌簌轻响,看到自己儿时刻在大门上的桃花纹饰时,顾清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
“爹、娘,哥哥,”她仰起脸,像是害怕自己毁了容的半边脸吓到在天之灵一般,捂住了半边脸,轻声微笑,“女儿回来了。”
身后,谢明月和尉茂也是滚着喉头,数次哽咽。
“茂儿,你就住你父亲的院子吧,”哽咽过后,顾清莹微微回神,朝着尉茂笑了笑,“你姐姐叫人去打扫了,咱们先吃饭,吃过之后再歇息。”
“好。”
尉茂想也不想,就重重点了点头。
顾家是武将之门,府中一切都透着大气恢宏,他身处其中,犹如看到了父亲当年的身影。
一行人在顾清莹的院里坐下,下人们又端来了一些简单的吃食,尉茂一把打开竹篓,窑鸡的香味飘满整座院落。
大家兴致都很高,谢明月亲手将窑鸡撕成一条条的,又斟了酒,快活地吃了一顿,说说笑笑的,苟子涵也决定先宿在顾肇源的院中耳房,与尉茂一起看顾顾清莹。
饭后,顾清莹又在玉江的教导下学会了木与的所有机关,不仅能够代步,甚至还能在遇到歹人时发射暗器。
顾清莹原本遗憾自己现在成了废人,可一见那暗器,顿时打起了精神。
谁若再想对她不利,她也能够反击几下,而并非只能束手就擒了。
“母亲,女儿今日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祠堂给祖父祖母、舅舅磕头。”
谢明月给顾清莹拢好披风,温柔道。
“还有您身旁照顾起居之人,明日我也去选些人带来,为您挑几个。”
顾清莹之前的贴身婢女们,都被谢长勋迫害了,只剩下周杨氏被他们好好地护着,谢明月打算明日一并带来。
“好,你快回去歇息吧,”顾清莹知道女儿和女婿都忙,为了她的事,他们俩实在是受了不少罪,“缙山忙,你也多为他分担,我这儿不用担心,除了不能亲手打人,别人来了也欺负不了我。”
谢明月将梧桐留了下来,主要是因为梧桐从小跟着她,也熟悉顾清莹。
等大伙安顿好,她依旧还是让戚缙山那些人手在一旁守着,以免节外生枝。
回府的路上,谢明月有些困倦地靠在马车墙壁上,元白连忙为她按揉腿部。
“夫人今日一直忙得走来走去,连腿都有些僵硬了。”
元白心痛道。
“这顾家真不是人,竟然还伙同谢家一同对付老夫人。”
她知道尉茂的身份,因此又忿忿地挥舞着拳头,恨恨道。
“一直欺负大房没有男丁,等他们知晓了尉少爷的身份,只怕眼珠子都会瞪出来。”
谢明月被元白逗笑了,她撑着脑袋,轻声道:“是啊,定然还会跳脚,不相信他的身份。”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今日顾家人对母亲和离都这样推三阻四,得以想见若尉茂要认祖归宗,该会受到多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