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茂反驳:“我进来时,就看到他在门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又做小厮打扮,还以为是什么踩点的窃贼,所以拎进来准备审问,既然是史家小厮,为何这般猥琐?”
“是这样吗?”
史韩玥噎了一下,朝着小厮发脾气。
史家小厮有苦难言,抱着盒子支支吾吾的,史韩玥见状,更是急切。
“怎么回事?你叫什么名字,这样丢史家的脸面。”
小厮一咬牙,打开手中盒子:“姑娘,这是史家大夫人让小的送来的,说是……拿不出一万两,只有三千两。”
盒子里轻飘飘三张银票躺着,像是三个巴掌,狠狠打在了谢老夫人和史韩玥的脸上。
三千两,她们填回去的,岂止这三千两!
史韩玥深吸一口气,去看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躲着她的目光,似乎不想管这件事。
她钻进了拳头,冷声道:“大夫人真这般说的?”
小厮不敢撒谎:“千真万确,最近府中,大少爷打了人,大夫人将银子拿去疏通了,一时拿不出银子,还请姑娘谅解。”
史韩玥恨不得骂娘。
谅解?
谁来谅解她?
谢长勋皱眉看着这一切:“什么意思?你找史家要钱了?”
谢老夫人依旧一声不吭地撞死,史韩玥讪讪笑了笑:“老爷……以往……史家困难是,我稍稍接济过,今日这不是……所以我便想将银子要回来。”
谢长勋气得吹胡子瞪眼。
太丢人了!
不仅暴露了谢家没钱,甚至还暴露了谢家的钱全被掏去养史家的事!
果然,尉茂嗤笑一声:“哟,难怪把我姑母的嫁妆都花了,这是用夫人的钱养外室啊,谢大人,你真有种!”
他说话的攻击力比谢明月粗糙多了,也高多了。
谢长勋气得手直抖,却又无法反驳。
他反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史韩玥狠狠一耳光。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我这些年信任你,所以将府中中馈交由你这个外人掌管,你就是这般管的?”
史韩玥都被打懵了。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长勋:“老爷!”
“我是你表哥,别乱叫!”
谢长勋喘着粗气,双目发红:“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将这一万两银子给我补回来,否则!”
他捏了捏拳头,顾清莹讥讽的目光似乎重重扇了他一巴掌,令他的尊严无处遁形。
“否则你就在谢家为奴为婢,直至还清那一日!”
史韩玥的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当初因为倾慕表哥,她费尽心思在他们回史家时讨好姑母、制造与谢长勋相处的机会,终于让他们都喜欢上了她,他却为了顾清莹那个贱人不肯纳她入门。
她忍痛做了外室,孩子都生了,终于找到机会,在知道当初恶仆换婴的真相后,伙同真正的冒牌货谢晚晴一起,将谢明月诬陷成了假孩子。
谢长勋这才同顾清莹有了分歧,更是狠下心来,灭了顾清莹的口,再将她和铭儿接入府中。
这些年,她顶着姑娘的身份在府中操持侍奉,谢长勋却始终不肯给她名分,哪怕是妾。
史韩玥知道自己只是个远房庶女,比不得顾清莹金枝玉叶,所以只是盼着她死,那样自己总该被扶正。
可如今,顾清莹醒了,和离了,不要谢长勋了。
他却突然在乎起顾清莹的目光来,为了一万两银子,这般对她辱骂殴打。
“你哭什么哭!”
谢长勋恼火至极,谢老夫人摆手阻止他们继续吵,看向顾清莹。
“你也瞧见了,如今谢家暂且要帮史家,拿不出这一万两,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长勋夫妻一场,不如你将这零头抹了。”
抹零头?
顾清莹简直想笑。
“你们谢家真是可笑,归还和离妇的嫁妆,居然还要抹零头。”
她沉下脸来:“一万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花销,我不同意,你们今日拿不出来,那就立下字据,择日再还。”
谢家人没脸再狡辩,谢长勋恹恹地低下头,写了一张字据。
十日内归还这一万两银子。
写完,谢明月将字据收好,和气地笑道:“还请谢大人如约归还,这对大伙都好。”
“还用你说?”
谢长勋现在看着她就心烦。
“希望如此。”
谢明月看了谢家人一圈,将他们每个都记在心底。
“娘,我们回家。”
顾清莹最后看了春意堂一眼。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谁的夫人,不再是谁昭示深情的器具,也不再是谁阴谋中的棋子。
她是高武侯的妹妹,顾家大小姐。
她是顾清莹。
来到谢家大门口,嫁妆早已装箱收拾好,连同补来的银子,尉茂捧在怀里,另一只手还拎着窑鸡。
“嗯?”
谢明月扶着顾清莹慢慢走下台阶,看着那架戚家的马车疑惑。
紧接着,玉江和金河就从马车中搬着一个宽大的木舆。
“这是?”
谢明月眼前一亮。
金河笑呵呵:“夫人,今日大人虽在东宫,但心底惦记着您,这是大爷前些日子寻了匠人制的木与,老夫人腿脚不便利,乘着木与便能四处走动了。”
他让开一步,让玉江上前来。
玉江接着解释:“夫人,这木与里做了机关,不但能够用手控制后前后左右地走,还能在有陡坡之时加快和停下,十分安全,不如请老夫人先来试试,若有何不舒适的地方,咱们再抬回去让匠人打磨。”
谢明月的眼眶霎时就湿润了。
这几日,戚缙山有多忙碌她是知晓的,就连今日这般大事,他也在宫内无法赶来,但他竟还有心思,替她的母亲着想,差人做了这木与。
顾清莹亦是动容万分。
“哎,这真是,要谢谢缙山了。”
她笑着推了推谢明月的胳膊。
“昭宝儿,怎么还要哭了?快扶我坐坐,感受感受女婿的孝敬。”
谢明月险些破涕为笑。
她知道顾清莹不是这么浮夸的性子,只是为了哄她开心,所以故意这般说。
“娘,您开心吧,”她扶着顾清莹到木与上坐下,看到那木与的种种细节后,心底更加柔软了,“缙山心细如发,您瞧,就连这木与也是面面俱到。”
金河连忙替自家主子邀功:“那是,夫人,这木与的建造图,还是大爷亲自画的呢,每每您睡下后,大爷便……唔”
他说到一半,被玉江使劲肘击了一下,立刻把嘴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