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外商诈谋渐次明
营地门口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朴外商热情洋溢的笑脸。他张开双臂，用略带生硬的大梁话说道：“顾大人，徐先生，欢迎，欢迎！”
顾长渊微微一笑，拱手回礼：“朴外商，深夜叨扰，还望见谅。只是有些事情，在下仍有疑惑，想再请教一二。”
朴外商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迎入营地。“顾大人客气了，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营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驱散了夜间的寒意。朴外商吩咐手下奉上热茶，又命人取来几匹颜色鲜艳的丝绸，在火光下展开。“顾大人，您上次看中的是这批丝绸吧？这可是我们从西域远道而来，品质上乘，绝对物超所值。”
一旁的李翻译也连忙帮腔：“是啊，顾大人，这丝绸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货色，摸起来光滑细腻，色泽鲜亮，绝对是上品！”
顾长渊接过丝绸，仔细端详。的确，丝绸的表面光滑如水，色泽艳丽，但凭借他前世对纺织品的了解，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轻轻揉搓丝绸，指尖感受到一种微妙的粗糙感，这与丝绸表面呈现的光滑质感截然不同。他将丝绸拿到火光下细看，发现丝绸的纹理略有不均，一些地方的染料也略显沉淀，这些细微的瑕疵都被巧妙地掩盖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丝绸放下，又拿起其他几匹，一一查看。每一匹丝绸都有类似的问题，只是程度轻重不一。这些瑕疵在常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顾长渊眼中，却暴露了朴外商的欺诈行为。他心中已然明了，朴外商以次充好，用劣质的丝绸冒充上品，从中牟取暴利。
顾长渊不动声色地将观察到的情况用眼神示意给徐凛风，徐凛风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小册子，将顾长渊指出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
朴外商似乎察觉到了顾长渊的怀疑，他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道：“顾大人，如果您对这些丝绸满意，现在下单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些优惠。”
顾长渊放下手中的丝绸，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朴外商的诚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朴外商，“在下还有些其他的疑问，想请教朴外商。”他伸手拿起一块看似普通的毛皮，在指尖轻轻摩挲……
顾长渊指尖摩挲着那块看似普通的毛皮，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这块毛皮，朴外商说是产自北境的雪狼，不知可否让在下仔细验看一番？”
朴外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热情。“当然可以，顾大人请便。”他心中暗自嘀咕，这顾长渊究竟看出了什么？
顾长渊接过毛皮，凑近仔细观察。毛皮的质地柔软，色泽纯白，的确像是雪狼皮。但他用手轻轻拨开毛皮，发现底层的绒毛稀疏，而且颜色略微发黄。他前世曾见过真正的雪狼皮，其绒毛浓密且洁白如雪，与手中的这块有着明显的区别。
“朴外商，”顾长渊放下毛皮，语气平静，“这雪狼皮似乎……”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朴外商的反应。
朴外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作镇定地说道：“顾大人，这可是上好的雪狼皮，绝对货真价实！”
“是吗？”顾长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是据在下所知，北境雪狼皮的绒毛应该更加浓密，颜色也更加纯白才对。”
朴外商的脸色变了变，他下意识地看了李翻译一眼。李翻译连忙上前打圆场：“顾大人，这批货物远途运输，难免会有些许磨损，颜色略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顾长渊没有理会李翻译，目光始终锁定在朴外商身上。“朴外商，你我都是生意人，诚信为本。你若是以次充好，欺瞒朝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朴外商心中慌乱，但他仍强装镇定。“顾大人，您这是何意？在下可是诚心诚意来大梁做生意的，绝无欺瞒之意。”
“既然如此，”顾长渊语气一转，“朴外商可敢让在下将这批货物带回去，仔细检验一番？”
朴外商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恐怕不太方便吧？这批货物数量庞大，搬运起来十分麻烦。”
“无妨，”顾长渊淡淡一笑，“在下可以派人来协助搬运。”
朴外商眼见推脱不过，只得勉强答应。他心中暗自盘算，等顾长渊的人一来，他就趁机将那些有问题的货物掉包。
顾长渊不动声色地将朴外商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朝徐凛风使了个眼色，徐凛风心领神会，悄悄退到一旁，将刚才观察到的情况详细记录在小册子上。
“朴外商，”顾长渊突然开口，“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朴外商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贵国的语言，在下也略懂一二……”顾长渊用一种奇特的，朴外商从未听过的口音，缓缓说出一句话。
顾长渊用一种古怪的，带着些许地方口音的语言，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一句话：“这批货的真正来源，阁下真的打算瞒我到何时？”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朴外商耳边炸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他结结巴巴地用同样的语言回应，却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
一旁的李翻译见状，脸色大变。他连忙上前，试图阻止两人继续交流：“顾大人，您说的什么，下官听不懂啊！朴外商也听不懂！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已经晚了。顾长渊与朴外商的几句对话，已经足够让他确认，这批货物的确存在问题，而李翻译也参与其中。顾长渊用流利的官方语言说道：“朴外商，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再演戏了。这批货的真实价值，你我心知肚明。你用劣质货物冒充上等货，欺瞒朝廷，从中牟取暴利，这可是死罪！”
朴外商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终化为一片铁青。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故作镇定地说道：“顾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在下行的端坐的正，何来欺瞒一说？还请顾大人拿出证据！”
“证据？”顾长渊冷笑一声，“这满船的货物，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收买了李翻译，就能一手遮天吗？”他指着那块所谓的“雪狼皮”，说道：“这块皮毛，根本就不是北境雪狼皮，而是用染色的普通狼皮冒充的！还有那些所谓的‘上等丝绸’，不过是劣质丝线织成的，一扯就断！你敢说，这不是以次充好？”
朴外商恼羞成怒，指着顾长渊威胁道：“顾长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这生意，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要是敢坏了规矩，你担待不起后果！”
顾长渊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规矩？什么是规矩？以次充好，欺瞒朝廷，这才是坏了规矩！我顾长渊，身为朝廷命官，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至于后果，我顾长渊一人承担！”
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朴外商的把柄。但这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考虑如何利用这个把柄，来解决边关贸易的问题，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如何让大梁的百姓受益。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顾长渊转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脸色铁青的朴外商，缓缓说道：“朴外商，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