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寻找战场
到了抢子坡再打听,战事早结束了,街道上根本看不见日本兵。多说都是被骂做黑狗子的满洲国兵。对付黑狗子就好办了,只要松本清一嘟噜几句日本话,他们立刻变得乖乖儿的。
到了这儿他们才想起打听野郎中华龙飞。华龙飞几乎没人知道,可是一提起野郎中,名气可是太大了!
医术好,人品好,功夫好!不管是江湖人物,还是巷陌百姓,说起野郎中都能讲出一两段故事。
白宝音慨叹道:“大夫能当到这个份儿上,马上死了都值了!”
松本清一:“他能看得上你?”
白宝音:“都他妈的怪老王,就那点本事还他妈胡吹。跟野郎中比你得饿死。”
王延年:“你比我强多少?不也跟要饭似的?”
白宝音:“要不是锦州打仗,我早回到草原了。咱这是什么命!”
松本清一:“走到拉林河边,舒兰也到边儿了。然后就回去!”
王延年:“那野郎中……”
松本清一:“就算能找到,你请得动么?找不着更好,回去让华龙云自己想办法。仗着熙洽他他妈还成精了。”
三个人来到平安大车店,再摸摸口袋只剩几十块,还都是日元。大车店掌柜,一见日元,笑容都没了。
三个人本打算住一夜就南返回新京交差,华龙飞竟然不请自来了!
没有几句话,白宝音就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华龙飞听了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们三错过了一次立下绝世奇功的好机会呀!”
王延年:“绝世奇功?我们为了找您,这一路遭老罪了。”
华龙飞:“遭罪也活该。你当时就告诉他们找不到我不就完了么?松本清一给换龙云挖了一个坑,结果把自己埋进来了。活该!不过北山晴子这主意还有点意思。”
白宝音:“我根本不会治疗男女不育不孕,只是跟着松本来请你。”
华龙飞:“松本请不动我,熙洽请不动我,他只有挨揍的份儿!治这种病那得看是什么人,有缘则儿孙满堂,无缘则断子绝孙!能不能治好难说,不过除了患者本人大关东只有一个人请的动我,还得说点爷爷我爱听的。”
松本清一:“难道是司徒慧,您的师姐?”
“非也!”
王延年:“是不是令尊……”
“更不靠谱儿!”
松本清一:“除了这两位,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
华龙飞:“郑孝胥!”
华龙飞一说出这个名字,不惟这三个,满屋子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郑孝胥,如果两年前说出这个名字,大关东没人知道。可是满洲建国后,这个名字红极一时,妇孺皆知。那是大满洲国的国务总理呀!
白宝音:“这,这根本不可能!”
华龙飞:“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不过你们也得动动脑子,想想病人是谁。要不你们怎么立下绝世奇功啊?”
王延年和松本清一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松本清一:“本人对医学只是略知皮毛,根本做不到。您别开玩笑了。”
王延年:“我们现在活命都难,绝不敢心生妄想。”
华龙飞:“哈哈哈哈……,那就是无缘啊。”
王延年:“华先生……”
华龙飞一伸手:“野郎中!”
“哦,野郎中,我们回去怎么说呀?”
华龙飞:“华龙云熙洽之流好对付,就说我说的,必须郑孝胥亲自出面,说点好听的。他那么大年纪,下跪就不用了。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替你们犯愁的是,你们怎么应付北山晴子。”
松本清一立刻紧张起来:“您的意思是……”
华龙飞:“她现在是赤十字社社长。我问你,她原来是什么职务?我说的是事变之前,她交给过你什么任务?日本特工可不是吃干饭的。”
松本清一冷汗直流,站起身弯腰撅腚对着华龙飞:“请野郎中指引明路。”
华龙飞:“你们仨是自作自受,谁都帮不了。没事儿远远躲起来,出来瞎嘚瑟什么?这回好,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大关东战事一停,即便不处决你们,也只有两条路,都是死路。”
白宝音懵懂也听明白,想起什么来了。吓得浑身肥肉乱颤:“她让我们参加你的救护队。”
华龙飞:“那是暂时的。有战事可以救助,没有战事你们救助谁去?一条路,到北边刺探老苏的情报,一条路,进山找胡子。就你们仨,哪条路能行?”
王延年仰天长叹:“这个何松苓,可把我们害苦啦。”
华龙飞:“贪心太盛防肠断,邪念缠身必断魂!何松苓能给你们钱,北山晴子有大奶子大屁股,哼哼,哪一样不是要命的毒药?”
三个人正在白茬桌子前听华龙飞教训,外面的伙计跑了进来。
“各位各位,赶紧吹灯吧。外面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些拿枪的,根本望不到头啊。”
华龙飞站起身拽出盒子炮:“你们仨就是他妈的倒霉鬼!说战场还他妈真打起来了!出去看看。”
王延年:“野郎中,我可不敢啊。”
“你敢耍熊,老子一枪崩了你!这家大车店是我朋友,别给人家招灾,出去!”
三个人出了大车店,悄悄登上面临大道一边的房顶上。放眼望去,黑夜之中晃动的人影模模糊糊一大片,根本看不清边际。不知道是什么队伍,也不骚扰老百姓,根本就没进镇子。绕过大车店,沿着大路向西而去。
这些人从河岸那边铺天盖地过来,到大车店这十字路口附近才渐渐汇聚成队伍。这条十字路,向南是舒兰县城抢子坡。向西是往平原地区榆树去的。
天色渐渐亮起来,人流却渐行渐远看不见了。
华龙飞骂道:“你们仨不是要找战场么,跟着去吧。你奶奶的,烧香引出鬼来了。”
他说着站起身,头也没回,迈步往镇子里走去。
小镇里很多人都不知道昨晚镇子外边发生了什么。叶若兮也是一宿没睡,一直观察到天亮。
吃着早饭,她说:“这是退到五常阿城一带的冯占海又打过来了。”
华龙飞:“冯占海?你怎么知道是他?”
叶若兮:“姐这间谍是白当的么?尤其是哈尔滨到横道河子一线,那是我们小组的工作区。”
叶若兮:“姐,你这么替老毛子卖命,连男人都不能找,什么时候是头儿啊?”
叶若兮:“男人可以找,结婚不可以,得上级批准。所以我就想像你一样,躲进大山让他们找不到。”
华龙飞:“没那么容易。我也是把老婆孩子藏起来,自己不还是得出来?外面有哥嫂父亲,还有你们这些好朋友。”
叶若兮:“那你隔多长时间能来看我一次?”叶若兮眼圈儿红了。
华龙飞:“要是没有战乱,只要农闲我就得出来,只要出来我就看你来。吃完饭我就得走。”
叶若兮:“忙什么?我也得去。”
“哦?”
叶若兮:“你是凑热闹卖枪伤药,我可是有任务。得把战况见闻写成报告,汇报给上级。不能跟得太紧,冯占海的兵不会行进太快。”
叶若兮锁了院子,把钥匙扔给邻居,跟着华龙飞上路了。
华龙飞把白马让给叶若兮,自己要骑那匹红的。
叶若兮:“你牵着马,慢慢走,就像丈夫陪妻子回娘家。他们那么大的部队,白天一定隐藏在山林野地里。一天也就走一百多,他们今天绝对到不了榆树县城。”
他们刚路过大车店,就见通往舒兰的大路上有三个人疾走。是松本清一带着白宝音和王延年。
华龙飞高声喊道:“站住!你们过来!”
三个人知道逃不掉,也不想逃,一起返身走了回来。
松本清一走到跟前一见马上的叶若兮,眼睛不禁直了!
不用看脸,光看那高耸的前胸,流畅苗条的腰肢就是个女的。这个女人坐在马上,个子也跟华龙飞差不多高。大屁股夹在马鞍上,比北山晴子的屁股还大!
叶若兮一翻腕子,掏出勃朗宁,砰的就是一枪:“小矬巴子,贼眼珠子不老实!再看要你命!”
松本清一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裤裆都湿了。
华龙飞:“哈哈哈哈……,松本,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美女吧?我姐!暴脾气你惹不起。”
白宝音:“野郎中,你这是要去哪?也回县城?”
华龙飞:“就你们仨,进了抢子坡保证出不来。你们不是要战场救助么?昨晚过去的那些人就是要跟日本兵开战的,跟我走!”
“啊!”王延年哀叫道“野郎中,我们冒死出来找您,可不想白白送命。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华龙飞:“别他妈放屁!谁家没有老小?干他妈耍熊老子崩了你,走!”
叶若兮收起枪:“呵呵,三儿,你昨晚就是跟这三个熊包在一起呀。”
“可不是吗。奶奶的,倒霉。遇上他们仨就摊上战事了。”
白宝音:“野郎中,既然你也不愿上战场,为什么逼着我们呀?”
华龙飞:“我是救你们。大兵往西去,舒兰能不知道么?你们有通行证、赤十字会员证么?老远就得被哨兵一枪撂了。”
王延年:“那咱们这么走,实在太危险啦。”
华龙飞:“你懂什么?这叫前有大兵开道,后边安全可靠。前边真有事儿,能听不见枪炮声么?”
三个人明知道华龙飞在胡说八道,可也不敢不跟着走。
三个人虽然走的慢,一天一夜也走出一百五六十里,已经看不见像样的山岭。放眼望去都是平展展的田野草甸,至多也不过是偶尔出现的土丘。
叶若兮:“三儿,这里哪像打仗啊?庄稼地里脚印不少,有的地方都踩平了。”
路过一个村子,四个人跟人打听才知道。榆树县城已经被北边来的大兵给占了。榆树守备旅旅长刘玉枢率领卫队弃城出逃……
三个人跟着华龙飞两人还得往回走。
华龙飞气得边走边骂:“张作霖和小六子的兵个个都他妈该杀!一枪没放,弃城逃跑,什么王八犊子!”
王延年:“可是咱们走回头路,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华龙飞:“你他妈再啰嗦老子弄死你!要过榆树你他妈自己去!”
松本清一:“榆树已经是冯占海的地盘儿,赶紧走吧。”
再次走进舒兰西部丘陵地带,华龙飞不肯再走原路,斜向东南,专走山间小路。
这回连叶若兮都迷惑不解了:“三儿,放着溜平大道你不走,这是干什么?”
华龙飞:“咱们俩两支枪带着仨废物打得过冯占海的大兵?冯占海刚占了榆树,很快就会在各个路口设卡子。”
他们正走在山间小路上,天空突然响起嗡嗡嗡的轰鸣声。五个人立刻停下,叶若兮从马上下来。华龙飞带着他们爬上山顶往西观看,榆树县城那边很快响起沉闷的爆炸声……
飞机过去,就是大炮轰鸣!
叶若兮:“我的天,幸亏咱们没冒冒失失过去。”
华龙飞:“日本人动作这么快!完了,你们仨算是回不了新京了。”
松本清一:“我们……”
华龙飞:“你们三个废物跑得过冯占海的大兵么?用不到天亮,他们就得退出榆树,杀奔抢子坡。”
松本清一:“那你们两个呢?”
华龙飞:“我们又不去新京,战地救助,卖点金疮药,然后回金马镇。本来想顺路送你们到榆树,两边一开战,你们就能绕路过去。现在完了,两边打红眼了。刘玉枢能多顶半天,你们就过去了。奶奶的,赚不着他的钱了。”
叶若兮:“冯占海、日本兵不一样有钱么?”
华龙飞坐到树根上:“别指望赚关东军的钱,他们宁可自杀也不重伤。轻伤根本不用救助。冯占海的兵折腾这么些日子,没有后援哪来的钱?就刘玉枢在榆树盘踞日久,钱有的是。”
松本清一:“野郎中,您到底是战场救助,还是战场求财?”
“既是救助也是求财。他妈的,赤十字社一包药没给我,一块钱没给我。我的刀枪伤药是大风刮来的么?就算药是大风刮来的,老子这条命是咸盐换来的?知道当年老子在昂昂溪,一包药卖多少钱?十二块大洋,不买拉倒疼死他!烂死他!官儿越大老子的药就越贵。”
王延年:“老天爷呀,你的胆子晒干了也得比倭瓜大!”
叶若兮往山下一指:“看,又过大兵啦。”
远处大路上火把通明,连城一线向东而去。
华龙飞:“嘿,这冯占海也够快呀。这么快就撤出来了?这不像是败逃啊。咱们下去快走。”
王延年:“三先生,您饶命吧。他们这是去打仗啊。”
华龙飞:“哼哼,不穿越战场,舒兰要是再被冯占海占了,你们仨就憋死在这里了。”
王延年咧开大嘴就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好端端跑到这要命的地方来。”
叶若兮:“瞧你们那德行,嚎丧什么?看看我们三儿,跟闹着玩儿似的。”
松本清一:“他是野郎中,医侠。我们是什么?不过是混饭吃的伪医生。”
白宝音:“花人钱财替人消灾,华龙云这几十块钱是让我们送命。”
华龙飞一听此话,心里一动:“你说什么?华龙云给你们钱了?”
白宝音:“找你的经费么,每人四十多不到五十块。我饭量大得吃肉,早花没了。”
华龙飞:“嘿,他妈的你们有人给钱,老子得自己赚钱,有着道理么?再者说华龙云都快饿死了,哪来的钱?”
王延年:“他不攀上省长大人的高枝儿了吗。”
华龙飞:“不对……,熙洽好歹也是个省长,要办这么大个事儿就他妈的一百多块钱?姐,我真得去新京一趟。”
叶若兮:“这么远的路去新京干什么?”
华龙飞:“请我办事儿的钱,不能让熙洽、华龙云给昧下。再往东五十里就是水曲柳岗子,你从那往北去不到二十里就是金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