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元婉如在里间,歪在榻上,认真看着医术。
看了半个时辰,她觉得脖子有些酸,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石英,什么时辰了?”
石英到了一下漏刻,“已过戌正。”
元婉如估摸着,陆江年大概也快回来了,“嬷嬷,你让人烧着热水,夫君应该快回来了。”
庞嬷嬷在她前头的木桌那里,和留枝一起挑料子。
这个身体还在发育,元婉如的小衣紧了,她又不会做,只能让留枝代劳了。
庞嬷嬷抬起头,“放心,奴婢早就吩咐好了。”
她举起手上一匹水红色的料子:“夫人之前有一件这个颜色的小衣,这匹料子柔软贴身,这一次,还选这个颜色,再做两件,如何?”
元婉如对这些没什么要求,贴身的衣服,舒服就行,她没有多想,“好。”
说完,她的眼光才落到那匹料子上头,鲜亮明媚的颜色,温婉而充满活力。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水红色小衣上,庞嬷嬷让留枝绣了鸳鸯戏水的图。
有一次,陆江年解开她的衣服,看到之后,说过水红色很衬她的肌肤,红霞如云中包裹着白皙如玉,让人心驰神往。
他还曾诗兴大发,“肤如凝脂水红光,鸳鸯戏水暖生香。”
不得不佩服他,张口就来的淫词艳语。
说起来,这个人以前读书倒是挺用功的,若是脑袋空空,只怕也说不出这么应景的诗。
她脸色微红:“素色就行了,别绣鸳鸯了,我不喜欢。”
说完,端起一杯茶,装模作样喝起来,不叫人看出她的窘迫。
这时,留雁进来了。
“玄青在外头等着,说有急事。”
元婉如起身往外间走去。
玄青脸色不太好,看到元婉如出来,就匆忙迎了上来:“夫人,今夜本该是世子姐弟单独用膳,但是刚才刘姑娘也进去了,一直没出来。”
他们的人,盯着梁雨淞,自然也能看到陆薇住所进出的人员。
刘珺进去再也没出来,这件事,多少有些蹊跷。
陆薇是嫡亲姐姐,不需要避嫌,但是刘珺是待字闺中的外姓女,有她在场,世子绝对不会久留。
他们不敢贸然闯进去,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敢耽搁,过来告诉了玄青。
玄青也是头大。
陆薇是女眷,他们这些男子,可不能随意闯进她的屋子。
但是,放任下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世子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还好,世子夫人也在。
元婉如的脸,一下就冷了。
刘珺,之前可是心心念念要当陆江年的妾。
有了之前的种种,陆江年断不会和刘珺共处一室。
只怕是,陆薇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一言不发,就大步朝外走去。
玄青心里发紧,暗暗祈祷,世子您可千万守住清白,不然,以后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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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武功高强,她察觉到,有人去报信了,看了一眼梁雨淞。
梁雨淞淡淡道:“备水,夜深了,我也该睡了。”
都这么久了,陆江年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控制得住,不碰刘珺。
元婉如来了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或许,还能让她亲耳听到,陆江年宠爱刘珺的动静,这样,对于她来说,岂不是剜心割肉?
多好啊。
只可惜,她不能目睹这场热闹了。
连枝蛊的母蛊,她已经服下了。
书中记载,连枝蛊初服之后,感应微弱,需在七日之后,才能建立联系。
此时,胸口膻中穴处,会出现一个红痣,代表蛊已成。
她还是养足精神,明早先去看一看,元婉如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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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如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陆薇、梁雨淞和刘珺,都住在这个小院。
小院是颇具江南庭院风格,前后总共三进,进门就是一座大假山,假山之后是一个池塘。
上房在池塘的北面,是围起来的独立“凹”字型房舍,陆薇就住在这里。
梁雨淞住的东南面,与上房隔着宽阔的池塘,和宽阔的石板路。
刘珺则是住在西北角,离上房近一点,但两处房屋之间,还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篱笆墙。
所以,陆江年到陆薇这里,若无必要,他是碰不到刘珺和梁雨淞的。
上房的门口,有两个粗壮仆妇守着,看到元婉如,她们惊讶地说:“世子夫人怎么来了,让……”
“石英,开路。”
元婉如是一刻都等不及,石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闻令而动,那两个妇人话都没说完,就让她撞开了。
元婉如跑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陆薇。
她带着几个下人,守在明间的外头。
这种场景,让元婉如想到了什么,她的心,忽然就密密麻麻痛了起来。
难道……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有些不敢走过去了。
可是,不过须臾,她又坚定地迈步,想要越过人群走进去。
陆薇伸手拦住了她:“珺儿在里头待了快半个时辰了,你什么都阻止不了,还是给自己留一分颜面吧。”
虽然没有听到声响,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里面这么久,事情一定成了。
也许是刘珺害羞,不敢发出声音而已。
看到这张脸,元婉如心里的恨意迸发出来,不管她的算计成功与否,这个女人,都让她恶心。
陆江年为什么会中计?
不过是因为血脉亲情,让他降低了防备。
她就是这样利用她的亲人的吗?
陆薇,不愧是陆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自私自利,愚蠢至极。
“滚。”
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朝陆薇的肩膀扎过去,银簪扎入穴位,陆薇原本来得意的脸,一下就痛得扭曲起来。
“啊,元氏,你疯了……”
她捂着伤处,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婉如,左手却根本抬不起来了。
身边的奴婢看到这个模样,就要去扯元婉如。
“石英,全都揍一顿。”
说完,她毫不犹豫向前跑去,用力推开了那道门。
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她绝对不会相信,陆江年已经和别的女人,睡了!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桌子饭食,而一个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男人,坐在圈椅之上,他听到声音,睁着赤红色的眼睛看过来:“谁!”
凶恶,嗜血,如同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