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村的入口，我早早便等候在此。
今日天刚亮，谭滢就把我从床上叫了起来。
原本我计划着今天联系筱筱，让她来给店里做探店宣传。可谭滢却执意要我来这城中村。
我满心疑惑，追问缘由，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让我别操心店里，她会守着，等筱筱来完成拍摄。
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好依言而行，早早赶到这城中村的路口等待。
约莫九点半的时候，我终于瞧见两辆车缓缓驶来。
余悸坐在前面领路的出租车上，看到我后，她示意司机停下车。
她摇下车窗，一脸意外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过来随便看看。”我含糊答道。
余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车后排，说道：“上车吧。”
就这样，我成功蹭上了车，坐在后排的我，时不时就会盯着余悸的背影瞧，结果好几次都被她从头顶的后视镜里发现，还冲我翻了个白眼，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没办法，我只好收回目光，不再随意打量。
车子一路行驶，最终停在了孤儿院门前。
车辆行驶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婆婆和孩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孤儿院里跑出来，围在了门口。
看到我和余悸从车上下来，婆婆和孩子们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放松，转而换上了欣喜的笑容。
我和余悸很快就被孩子们热情的拥抱给淹没了。
婆婆激动地看着我俩，对余悸说道：“小余啊，你回来咋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好去买点菜呀。”
余悸牵着一个孩子，走上前握住婆婆的手，说道：“婆婆，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别这么麻烦啦。”
婆婆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注意到一旁已经下车、正牵着小戴的中年夫妻，不禁疑惑地看向余悸：“小余，这两位是？”
余悸赶忙介绍道：“婆婆，他们想领养小戴，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他们来拿小戴资料的。”
“真的吗？”婆婆激动地抓住余悸的手，问道。
余悸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事啊，这可真是大好事！”婆婆松开余悸，走到中年夫妻面前，既紧张又局促地看着他们，问道：“那个……你们俩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小戴这孩子吃了不少苦，跟着你们，日子能好过不？”
中年女人连忙上前，握住婆婆的手，说道：“老人家，您放心，我和我丈夫都是大学老师，有车有房，在物质条件上，肯定不会亏待小戴的。”
“好！那可真是太好了！”婆婆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抓住两人的手，说道：“你们是老师，教书育人的，都是好人呐，我信得过你们。小戴跟着你们，我放心。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她的资料。”说完，婆婆抹了抹眼泪，转身就急匆匆地朝着屋内走去。
我和余悸赶忙上前去扶她。婆婆却轻轻推开我，说道：“小程，让小余陪我就行，你帮我招呼招呼他们，可别冷落了人家。”
我只好松开手，看着婆婆在余悸的搀扶下，手脚不太灵便地往屋里走去，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我回过头，看向其他人。
原本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孩子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围在小戴身边。
他们或许还不太懂什么是离别之情，但也隐隐知道，小戴就要离开他们了。
我抬头看向中年夫妻，说道：“何先生，让小戴跟小伙伴们单独玩一会儿吧，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两人听了，松开了小戴的手。
小戴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很快就跟着孩子们跑到一旁玩耍去了。
中年男人收回看向小戴的目光，望向破旧的孤儿院大门，开口问道：“小程，小戴之前一直都生活在这儿吗？这孤儿院怎么看起来这么……”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这孤儿院早就到该拆的时候了，是婆婆一直咬牙坚持，才开到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孩子，真正的孤儿没几个，大多都是城中村里的留守儿童。婆婆为了照顾他们，才一直守着这孤儿院。孤儿院的所有开销，除了余悸给的，剩下的都是婆婆一点点靠卖废品赚来的。”
微风吹过，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树影随风摇曳。
中年夫妻听了，神色满是敬佩地朝着屋内的方向望去。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捐点钱。”中年女人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捐钱的事儿，你们还是跟婆婆说吧。我很感激你们有这份心意，但我没办法替婆婆做决定。”
“好，等老人家出来，我们就跟她说。”
没过多久，余悸搀扶着婆婆从屋内走了出来。
婆婆手里不仅拿着用文件袋精心保存的小戴资料，还提着一筐洗得干干净净的橘子。
“来，别站着啦，吃点橘子。”婆婆笑着把橘子递到中年夫妻手上。中年夫妻对视了一眼。
婆婆见状，赶忙解释道：“放心，这水果都是好的，也都洗干净了。我们这儿条件有限，也只能拿出这点东西来招待你们。”
“老人家，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这橘子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中年女人见婆婆误会，急忙开口解释，还上前握住婆婆的手。
婆婆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中年女人，说道：“这里面就是那孩子的所有资料了。我老太婆年纪大了，也知道这孩子吃了太多苦。我就盼着你们领养她之后，能让她少吃点苦，我老太婆在这儿谢谢你们啦！”
说着，婆婆竟要给两人下跪，吓得两人赶紧扶住婆婆，神色动容地说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们既然决定领养小戴，肯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绝对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不经意间与余悸的目光交汇。她和婆婆一样，都在强忍着内心的不舍。
可她们都明白，必须控制好这份不舍，不能影响到小戴今后的生活。
或许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小戴匆匆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婆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婆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乖孩子，听话，到了新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读书。”
小戴哽咽着点头：“我一定乖乖听话，等我长大了，就回来看婆婆，我要像余悸姐姐一样，帮婆婆做事。”
“傻孩子，婆婆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能好好生活，快快乐乐长大，婆婆就心满意足了。去吧……跟他们回家，以后咱们小戴也是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孩子了。”
我看着这一幕，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孩子们，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中年夫妻牵着小戴往车上走去。小戴一步三回头，就在快要上车的时候，她突然挣脱中年女人的手，朝着余悸跑了过去。
余悸赶忙蹲下身子，抱住了扑过来的小戴。
小戴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哭着说道：“对不起，余悸姐姐，我错了，我不想离开你。”
小戴哭得撕心裂肺，离别的伤感终究还是冲破了她内心的防线。
“小戴听话，乖乖回家去，姐姐以后有时间了就来看你。”
余悸抱着小戴，强忍着泪水，轻声安慰她别哭。随后牵着小戴往车上走去。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小戴突然拉住了我。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啦，小戴？”
“程诺哥哥，我离开后，你能替我陪着余悸姐姐吗？她一个人，好可怜的。”